幻境外
在新得本命剑的加持下,姜漆的动作较刚才要更轻巧,剑法也更加凌厉些,只是这大蛇也十分灵活。
她们此刻所处的空间,像是与毒气外的秘境完全隔绝开的两片,四周尽是繁茂的高树,浸在毒气中,只余下中央一小片乱石横躺的空地能供人行动,而那蛇又时常飞至树上,叫人拿它无法。
又顺着大蛇的攻势挥出一剑,砍上尾巴。
那鳞片硬如铠甲,剑在上面滑过,似要带出火花。而大蛇也借势缠来另一尾,想要把姜漆困在蛇尾间,再紧紧勒住。
那尾袭来时带着破空声,未加掩饰,异常明显,姜漆足尖点起,几番腾挪,摆脱掉身前的蛇尾,转瞬又被两尾一齐追着。
那两条蛇尾几乎夺去她全部注意,攻势之快,令人应接不暇,而在那迅猛的尾部后,大蛇颀长的身子悄悄绕到姜漆背后,双目泛光,露出毒牙,当即便要咬下。
“砰!”地一声,蛇口中炸开团血雾。姜漆愣怔一瞬,随即向旁闪开,又顺着看去。
“师姐!”
是郁涔醒了。
她的样子看上去不太妙,半张脸隐在阴影下,左手还维持着挥符的姿势,点点符灰飘散在掌下。
仇恨尽数被郁涔拉走,那大蛇直冲着她飞身而去,只是她并未移动,转而左手又捏起张符。
那是爆破符的母符,母符燃,子符爆,是郁涔惯常爱用的符箓之一。
符纸转瞬在手中燃起,可奇怪的是,蛇与姜漆均无事发生,反而是身后的毒气里传来了一声爆炸的响动。
眼见那蛇离她不过咫尺,郁涔才被爆炸声惊醒般,迅速拔出剑来抵挡。
两尾不断攻着,相继与剑身相撞,头部也在伺机寻找下口的机会,她一人在疾风骤雨的攻势下应对自如。见状,姜漆也寻了个空隙加入战斗,两人应付它总是要更轻松些。
只是很快,郁涔就发觉不对,在又一次尝试着向蛇身甩了张符后,她拧眉问向身旁的姜漆:“你试过攻击它的眼睛吗?”
“嗯。”姜漆点点头,“无法伤它。”
“砰!”地一声,一条蛇尾横亘在两人中间,将两人打散,蛇头转身又咬向郁涔。
忽地,姜漆猛然想起些什么,忙大喊道:“师姐!在你醒来之前,这蛇的嘴里也同身上一般坚硬,伤不了分毫!”
在她醒来之前?
听到这话,郁涔忍不住想起在幻境的最后,她与这蛇的幻影激战的场景。
幻境中的蛇较现世中的速度要更快些,却不似这般无坚不摧,她是在杀了那幻影后才出来的,如此说来,难道只有杀了它的幻影,现世中的它才会变得可伤吗?
这个设想一出来,郁涔眼神几乎是立刻就阴沉得似能滴水,连握剑的手都不自觉用力一分。
又是一符扔出,她迅速调整好情绪,将想法说与姜漆听。
姜漆闻言也是一怔,忍不住扫了眼仍在昏迷的五人,不禁有些担忧。
这很可能是场持久战。
“节省灵力,减少攻击。”郁涔开口道。她们不知道那五人何时能醒,甚至不知道她们是否能醒过来。
郁涔很清楚,那幻境虽然表面上平静无波,却处处都是要命的布局,若是真顺应它的意,那境中人的生命便会被一点点蚕食掉,甚至直接死亡。
在那幻境中多待一日,危险便多增一分。
还好,林潸与庹成夏也很快醒来,那二人脸色均不好看,甚至能隐隐得见怒气。
才刚刚苏醒,庹成夏就提着枪杀了上去,招招狠辣,奔着正常蛇类身上,最柔软、致命的地方而去。
林潸则是第一时间就跑到郁涔身边,不知确认了些什么,随后才吐出口气,冲她微微一笑,转而御剑上场。
这时,她们已经能在蛇身上留下些许伤口了,只是那蛇看上去仍与无伤时无异,动作未减缓半分。
“庹成夏。”待庹成夏大致发泄完,郁涔才出声制止,“还记得在幻境中杀死的那条蛇吗?”
闻言,庹成夏动作稍顿。
“我们很可能要等所有人在幻境中杀死那道幻影后,才能真正意义上地杀死它。幻境中的它,才是它的弱点。”
闻言,即便是仍有些怒气,庹成夏还是低低嗯了声,减少着攻击,只是暗自有些担心税共秋,他真的可以吗?
四人一起制衡这蛇甚至是算得上轻松的,事实上,单从攻击力上看,它并没有那么强,甚至不如先前那头虎身鳄鱼尾的巨兽,只是这只的情况过于麻烦,强逼人与它相互耗着。
“唔!”余下三人的方向又传来些细微的响动。
杨皎吐出口血,面色发白,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却直接跌坐回去,口中不断喘着粗气;谢什也在随后醒来,嘴角处溢出抹鲜红,面色比杨皎还要差,甚至连指尖都在抖。
瞧见那边的动静,郁涔精准地甩了两张符过去,帮助二人休整,如此,便只剩下税共秋一人了。
此时,她们已经可以重伤那蛇。
蛇身上俱是血口,碧色鳞片翻卷着,露出外翻的肉,可却依旧能活动,只是变得老实些,不再执着于进攻,而是时不时窜到毒气中,窥探情况。
在她们六人担忧地望向税共秋时,那大蛇也常常若有似无地往那儿瞟。
祈安在驱使下没入毒气,威胁着不安分的蛇。它的小动作显然没能逃过林潸的眼睛,如此关心税共秋的情况,显然,他是这蛇最后翻盘的机会,这蛇的生死,权看税共秋能否活下来。
“唔!”
而此刻,决定最后局面的税共秋也有了动静。
他口中涌出股腥甜,顺着苍白的脸不断向下淌,眼角滑出行清泪,行至脸颊,又与血液混为一体。
“税共秋!”庹成夏显然慌了神,当下便欲去到他身边。
见她的注意力转移到税共秋身上,那蛇竟也起了心思,悄声移动着尖细的蛇尾,然而下一秒,蛇尾扑通一声滚落在地,祈安银白的剑身染着血,从蛇尾断口处回到大蛇身旁。
“老实点。”林潸瞥了它一眼,低声警告道。
“税共秋!醒一醒!”庹成夏担忧的声音仍在继续,妄图能唤醒分税共秋的神智。
税共秋幻境
睁开眼的那一瞬,身体下意识发僵,无法动弹。
对蛇类天生的恐惧漫上心头,使得税共秋面色如纸,大脑一片空白。
“税共秋!”耳边声音不断抵达,带着万分焦急。
那大蛇的动作此刻也变得急躁,不再舔舐它的猎物。
整条蛇身都缠在税共秋身上,将他牢牢禁锢,这个姿势能让它清晰地觉察到税共秋的一举一动。
它早在第一时间就知道税共秋醒了,可食物是否有意识重要吗?
尾尖轻拍下少男的头,算作警告,而后迅速张开了那张腥臭的大口,咬下去,毒牙嵌入肩头,开始注射毒素。
税共秋能感受到,他本就不清晰的意识变得愈加模糊起来,可是,耳边那道声音还在继续。
“姐……”他僵硬地反应着。
如果他死了,庹成夏会孤单吧?
她们是彼此在世上仅剩的亲人,庹成夏一直很想念母父,他知道,她每年都会去后山偷偷祭拜。
藏着对母父的思念,庹成夏一个人带着他长大,他至今仍隐约记得,在幼时,初登宗门,庹成夏一个人有多孤单。
存着这样的念头,拼着残留的意识,税共秋运转起灵力,唤出一只丹炉,那炉精致、小巧,上刻蛟纹,单开口,很适合新手使用。
灵力勾动火焰,炉心转瞬亮起,外溢的火苗躁动不安,只要一不小心,就能灼伤人。
税共秋轻轻勾起唇角,开始拼命压榨灵力。
炉火燃得愈加旺盛,炉内劈啪作响,炉身变得泛红,那炉已然快要承受不住,火焰外窜,转瞬便灼上蛇身。
被烧伤的大蛇异常不满食物的小动作,毒牙嵌得更深,加快毒液的注射,同时将他卷得更紧。
骨骼和脏器被拼命挤压,氧气被掠夺得所剩无几,双目视线开始模糊,耳边隐约能听见骨头摩擦咯吱作响的声音。
这本是警告之意,若是放老实些,兴许还能死得没那么痛苦。
只可惜,税共秋从来不是什么乖乖男,被如此对待,灵力反倒输送得愈加迅速,大火得了助力,转瞬燃遍蛇身,细闻之下,居然隐约能嗅到肉的焦味。
火势之大,税共秋本人也无法幸免,他身上早有丹火爬行,从衣服,到皮肉,从脚到脸,皮肤似乎被融化,黏连在一起,疼痛勒着喉咙,偶有一两声呻吟从喉管内泄出。
那火势还在加重。
大火每烈一分,蛇身缠得便更紧一分,而蛇身缠得更紧一分,大火便要更烈两分,直至税共秋榨干最后一寸灵力,火势才堪堪稳定住。
其实,早在那火燃到一半时,大蛇便动了要直接吞掉他的心思,却是碍于他身上的火焰怎样都下不了口,便也只能恨恨得跟着他拼。
大蛇的毒素让税共秋的意识消沉,而火焰灼烧的疼痛又让他不得不清醒,意识不断沉浮,痛苦于此间回响。
税共秋这么做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方法,能让他以自己那微弱的战斗力取胜,也想不出自己身上有其她什么能拼一拼的。
唯余这一条命。
那就来赌一把,谁死得更快吧。
他猜,不会是他。
幻境外
税共秋的脸色逐渐白得胜过宣纸,众人围在周边,皆是有心无力,不敢妄动分毫。
那蛇被郁涔和林潸二人紧盯牵制,再不能搞事,索性,它也升起了几分破罐破摔之意,盘在树上,不再动作。
左右只要税共秋无法杀死幻境中的它,这几人再如何强大,都取不了它的性命,而它只要吞下税共秋的意识,身体便能恢复,到头来,这几人还是它的腹中之物。
它之前探过,这几人中,就属税共秋陷得最深,实力也最弱,他啊,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