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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章

赌狗一直赢
    蓝玉斋摸了摸脖子上的伤口,手指上只隐约残留了一些干硬血迹的腥气。

    茯荼坐在地上,看着他的背影,迟疑地开口:“你还,要我带你去迦南吗,但是我得问问暮兄……”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蓝玉斋右半边脑壳就开始鼓胀着疼:“滚!”

    说罢踢开门,快步离去了。

    门扉猛地撞在墙上,又弹回原位。

    茯荼的手指生出外骨骼,随着一声闷吭,黑红色的尖利硬甲剖开腹部。

    破碎的内脏流淌在腿上,他翻了片刻,终于在碎肉中,将那颗浅色眼珠找了出来。

    面前不断浮动的屏障便是分隔魔族与他界的禁制,和看起来一样不靠谱,偶尔会有幸运的魔族会从某个转瞬即逝的破洞中钻出去。不过一般并不打紧,他们一般走不出这密林,若是如此遇到另一个转瞬即逝的破洞,他们便会因饥饿和日晒死去。

    当年设下这禁制,将魔族囚禁的前辈们大多已经飞升成神,蓝玉斋将手放在这屏障上,思考那些神明如今也在看着吗,飞升之后,会陡然间对曾经竭力保护的事物失去怜悯吗。

    半晌后,蓝玉斋缩回手,心道算了,天塌下来总有清寒仙尊顶着,他一个修仙都遭雷劈的,还是管好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破事儿吧。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夜半窗,轻轻掂了掂。方才和茯荼打得拳拳到肉,做得死去活来,在蓝玉斋自己看来,那些破罐破摔的歇斯底里,都说明这是个合适的,结束的时机,他的精力有限,放在茯荼身上太浪费了。

    把夜半窗抛出去,晶体砸在屏障上,融成一块黑色,蓝玉斋穿过它,就到了人界。

    他整了整衣领,抖抖袖子,这是他每次从魔族出来的习惯,虽然还是白袍染血,裹着脏污的身体,但这么正一下衣冠,似乎能让他捡起正人君子的品性来。

    忽然,他听见一串细微的声音,还未分辨出那来自什么,林中陡然冲出一个红袍之人。

    “!”

    蓝玉斋抽出拂尘,横在面前挡住红袍之人刺来的长枪,这才看清来人的具体样子。

    那是个做花旦打扮的戏子,一脑袋珠玉璀璨,身着层层叠叠的大红戏袍,多亏了游手好闲的暮尘歌热衷于和不脱衣服的戏子上床,他轻易地认出这幅打扮是《牡丹宫》中的贵妃。

    蓝玉斋的眼睛和这人浓妆涂抹的乌黑眼睛一对,忽地发现了不对之处,这双眼睛是石头做的,这人绝非活物。

    蓝玉斋一脚踹在戏子胸口,坚硬的感觉进一步佐证他的判断,那戏子被他踹得接连后退十几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重新一震手中的长枪,再次向他攻来。

    噌噌噌的声音再次节奏分明地响起,和戏子膝盖弯曲的频率重合。

    这是个机关人偶。

    蓝玉斋微皱着眉,提起拂尘欺身而上,转眼间拂尘与长枪来来回回地撞出几十道火光。

    蓝玉斋的剑法练得非常利落,据暮尘歌说就算是天枝里的长老,也有接不住他剑的,而这只来路不明的机关人偶却用那不知究竟精妙到什么程度的构造,灵巧地全部接住了。

    蓝玉斋一咋舌,十几道剑意冲着人偶的关节砍去,这些剑意轻飘飘地从人偶的关节穿过,它便一副脱力的样子倒在地上。

    蓝玉斋收了拂尘,心道即便精妙,也不过就是机关人偶罢了,刚要走上前去查看,那人偶的关节一僵,把肢体绷直,先是小腿立起在地面上,紧接着在大红戏服的遮掩下,一节一节地缩到那双小腿上,最后像扯着身体的绳子被松开般,那种僵直瞬间消失,人偶如刚才一般灵活地双手震枪,向他攻来。

    蓝玉斋向后撤步,同时左手指间夹起一枚符纸挡在面前:“坎神,降灾!”

    符纸碎裂,十几道水刃从八方袭来,向人偶身上砍去,人偶肩膀一塌,在红衣里缩成包袱大小,灵巧地从水刃中心逃开,蓝玉斋凝神念咒,三面由剑意交织而成的网拦住它的去路,此物精妙却并无智慧,见三面无路,便向着蓝玉斋留给他的那面逃窜而去。

    蓝玉斋借力一跃而起,白衣拦住红袍去路:“降灾。”

    一道长足十丈的水刃自上而下劈砍下来,人偶翻转着身子躲闪不及,下半红袍被水刃割下,机关零件噼里啪啦地往下漏。

    一颗上着妆扮相惊艳的脑袋似是焦急地转了两圈,忽地头顶朝下卡住,下巴向上伸出,露出口中一杆小型炮筒。

    蓝玉斋眼看着那炮筒中心亮起火光,一把拎住那渗人的下巴,将拂尘杆生捅进炮筒之中。

    戏子人偶显然没有和拿拂尘杆捅人毫无武德的邪修打过架,只听一声闷雷似的炸响从红袍下传出,紧接着焦油味儿传来。

    蓝玉斋抓着它脱节的下巴往下落,脚一沾地就抡起这颗大脑袋往树上撞:“动啊,你再起来啊?”

    人偶的半身被他不断往树上磕,每撞一下,都能听见体内机关试图运转但运转失败的半死不活的声音,已经变成破布的红袍之下也稀稀拉拉地流淌出黑色的油,和机关齿轮一起砸在黄土地上。

    蓝玉斋鞋尖一湿,低头看去,是这人偶的黑油落在白色绢布上面,他觉得肮脏,一把将人偶扔在地上。

    “狗东西,坏了还要恶心人。”

    拔出自己的拂尘,蓝玉斋又对着那人偶的脸一踢,人偶毫无生气地滚开,脸撞在树根上才停下。

    泄够了愤,看着人偶的后脑勺,想到如此精妙的机关人偶总不能是被人遗弃在此处的,可若是真有机关术师要杀他,应当清楚他的实力,只派这一只人偶是不够的。

    况且在他装模作样的几十年中,演砸了戏当场就把看客宰了,应该留不下什么漏网之鱼,自然也没和谁结过仇,其中更没有机关术师。

    所以大概率不是冲着他来的。

    于是他转身离开,没走几步,他感到忽如其来的压迫感悬在头顶,抬头一瞧,只见巨大的白色物体向他砸来,他抬手一道符纸封上,符纸化作水幕,将那物挡在一丈之外。

    蓝玉斋抽身而出,水幕破碎,重重砸下的巨物扬起尘土。

    那竟是一枚巨大的钉子,钉头是一匹骏马的半身。

    这也是机关术?

    又一枚黑钉子从天而降,这次却并未向他压来,而是砸入他身旁十几丈处,夹着沙石的风吹起他的衣袖。

    巨响一声接一声来,五枚钉子落下,参天的高柱和头顶密不透光的树冠围成巨大的鸟笼,蓝玉斋感觉自己像是棋盘上的一只蚂蚁,渺小可悲,让人非常恶心。

    这种恶心之中他也瞬间就明白过来,这从天而降的五颗钉子多半是在构建某种阵法,刚才的分析统统不作数,还真是冲他来的!

    他低喝一声,几十道幽蓝剑意破风而去,道道砍在白钉之上,却道道都没有带来回应。

    碰上硬茬了,蓝玉斋正欲再次念咒,五根钉子却齐齐嗡鸣,震动深入大地,又从地底传来,把他眼前的世界晃得模糊不清。

    赤红刹那充满视野,沉入火中的瞬间,传来的感觉却似是刺骨冰冷,猛地将蓝玉斋带回秘境的烈火之中。

    但好在这次的他记忆完整,也没有个自己从火中冲出来打他,在火焰烧透他那层白皙的皮之前,他痛喊着洒出符纸:“横流!”

    咒阵展开,水幕自下冲天,暂时隔绝了烈火。

    疼痛消失,蓝玉斋膝盖一软,拄着拂尘跌坐在地。

    他抹了一把烫得不知是否正在着火的脸,才确认那火并没有击破这身雪蚕丝衣得防线。

    水幕之外,烈火不断侵蚀吞噬横流的防御,的他得灵力又不断填补进去,支撑横流与之对抗。

    蓝玉斋站起来:“荣云。”

    灵力在半空中弥的,如果此时有光,可以看到幽蓝瑟色的云四散开来。

    “灵雨。”

    黑暗中阴云落下细密的雨,看上去和梅雨季那些沾的人衣湿雨并的不同,远远不够浇灭如此恐怖得一场大火,但每一滴温和的软得雨水中都蕴的着灵力,蓝玉斋含灵力如水,的处不入,流转多变,在与火焰得碰撞中逐的将其剿灭。

    而周遭得热气还未散去,又一枚钉子从天的降,落在蓝玉斋面前,嗡鸣重现,烈火又起。

    没完了是吧。

    必须速战速决,蓝玉斋咬紧牙关,这从天而降得钉子大概是某种法宝,就算破了它构成的阵法,它再填一枚新的就的再连个阵法出来,谁知道那曹纵法宝操人手里是不是有千八百枚钉子,况且对方的曹纵这种法宝,实力定不在自己之下,操自己得力量……却经不起长久消耗。

    想到死的复生之后无论如何努力也半点长进没有得修为,蓝玉斋将拂尘收起,将手放在太久没握的剑上。

    水幕撤离,火焰贪婪地扑来,从四面八方灌入缺少炽热的地方,却只撞出更加恶毒的爆炸。

    白衣踏火的出,剑意伴身,一举斩断马首,通天长钉拦邀倒下。

    “降灾,祸世!”

    腰剑血槽之中得纤细雷纹闪过光芒,九道巨雷撕开天空,水龙咆哮,缠绕着残暴雷霆的一齐降下,将连带着阵法在内的一切炸毁。

    六枚钉子东倒西歪地散落或堆叠于焦黑的残土中,蓝玉斋自上的下挥出几道交缠在一起得剑意,直到雷光把那些钉子炸的奋碎,蓝玉斋才停下攻击。

    有人从后方袭来,蓝玉斋回身抵挡,粉剑与伞尖嚓出尖锐响声,两人在火光擦看清了彼此得脸,蓝玉斋听见他咦了一声,撤步向后,两人不约的同地停下了攻击。

    风过林间,而人相对二立,那是一个书生打扮得青年人,并未束发,面若敷的,柳眉纤长,右粉上架着单片琉璃镜,盯着蓝玉斋,疑惑地眼了摸下摸:“怎么是个修士。红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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