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生活,一直都很平静,又带点枯燥。
聂远航公务有时候会很忙,再加上训练,几乎不怎么回来。即使回来也是匆匆的来匆匆的走。如今,他的作训服带着尘土与汗渍的混合气息。
一然的电话成了枯燥的日子里跳动的音符,听筒里传来城市街道的喧嚣,与我这边的风声、远处训练场上的口令声形成奇妙的共振。
提到聂远航时,只能用"相敬如宾"四个字轻轻带过,像抚平一件熨烫整齐却少了温度的衬衫。
指尖无数次悬停在萧逸尘的对话框上,灰蓝色的头像安静得像座孤岛。他的朋友圈如同被风沙掩埋的边境碑,仅露出最近三天的薄影,其余往昔都被锁进记忆深处的铁匣。
从那件事情到现在,已经7个多月了,我没有他的一丝消息。仿佛我们共同经历的时光,都随着某次潮汐退去,只留下沙滩上零星破碎的贝壳。
那段时光,仿佛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
塑料薄膜下的四人合照还是如此鲜艳。
裴昭元歪戴着鸭舌帽,帽檐斜斜遮住半只眼睛;一然的马尾辫随着大笑的动作欢快甩动;萧逸尘倚在篮球架旁,白T恤被风掀起衣角;镜头里的我仰着头笑得眉眼弯弯。四人挤在画面里的身影重叠交错,青春的热烈与张扬仿佛要冲破相框的束缚。
窗外瞭望塔的探照灯扫过墙面,光影交错间,恍惚看见四个年轻的影子正在操场上追逐奔跑。而现实中的我,只能对着手机屏幕上的空白,听着时光将回忆碾成细沙。
聂远航总会把新发的军用水壶塞给我,壶身还带着体温:"山泉水,甜。"我接过时指尖发颤,转身把温热的水壶藏进橱柜深处。他对我很好,可我始终放不下心里的芥蒂,无法履行夫妻义务,只能通过照顾他的生活起居减轻我的愧疚。
我像个熟练的家政员,将军装熨得棱角分明,把他爱吃的腌菜装满坛罐,却始终在他伸手触碰时本能地后退。床头柜上的收音机总在晨间准时响起,可我们之间横亘的,远比电波还要漫长。他偶尔欲言又止的眼神,总在瞥见我苍白的脸色后化作沉默,转身又把训练计划表铺展在桌上。
其实我的心里一直都过意不去,开始后悔那日的妥协,想过离婚....
聂远航他父母时常寄来补品,父母的电话也成了每月必到的寒潮。
"你们年轻人别总顾着忙!"听筒里传来塑料袋窸窣声,"隔壁张姨家的孙子都会走路了......"
这些反复的追问像团解不开的毛线,勒得人喘不过气。
后来再听见来电铃声,指尖总会在屏幕上方悬许久,最终让它沉入寂静。
领导视察时拍着聂远航的肩膀:"好苗子,该考虑下一代接班人啦!"
我扯起嘴角笑,却尝到铁锈味在舌尖蔓延。
我数着墙上剥落的标语碎屑,突然明白这场婚姻是座精心构筑的围城——城外的人拼命催促加固城墙,而困在其中的我,连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腥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