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本将闻禾从游戏中带了出来,并给了他江可钧学长的身份。
闻禾抹去脸上的水,缓缓从兴奋中抽离出之后开始思考。
书中所言,江可钧会在兼职时与人起冲突,遭遇开盒造谣,最终被迫退学的小江在不久的将来郁郁而终。
兼职……
闻禾在水声中闭目缓思:既然一切因兼职而起,那就从一开始杜绝这种可能性——禁止江可钧兼职。
久别重逢,闻禾欣喜不已,淋着花洒忘我地哼起《江湖》里一首偏门小调。
江可钧收拾好床铺到阳台洗抹布,听见卫生间里某人哼着的小调,古香古色地,带点儿武侠风,竟莫名觉得有些耳熟。
正想着在哪儿听过,忽然闻禾的手机来电铃声响了。
“沧海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记今朝……”
感情室友还是个武侠控。江可钧原不想理会,但见闻禾手机停了又响,想着还是提醒下对方。
手刚准备敲门,里边的人就把它拉开了。
带着潮气的淡淡清凉花香扑面而来,江可钧猝不及防与闻禾撞了个对脸。他尴尬地往后退两步,说:“学长,你手机一直在响。”
闻禾头发湿漉漉地,转身去接电话。
水蒸气的温度似乎在江可钧脸上铺开来,烫到了他耳朵尖。
江可钧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他刚见面就想说,室友闻禾长得挺帅,没想到这人的脸在近距离下冲击力能如此强。
江可钧把原本准备擦桌椅的抹布洗洗挂了起来。
“弄好了吗?”
江可钧回头,见闻禾穿了身棕绿色工装裤搭件白色无袖上衣,露出肩颈优渥的肌肉线条,亮眼得很。
江可钧打量对方片刻,认真道:“稍等。”
江可钧特意换了套雾面蓝的七分裤和同色半袖假两件连帽衫,出门前用毛巾擦掉脸上的疲惫,对着镜子检查了一圈:还不错。
不过是跟室友出门吃个饭,本没必要换衣服,奈何室友过分扎眼,燃起了江可钧的胜负欲。
不能输!
电话是张拓打来的,他刚从校外回来,先到南门点菜。
人头攒动的遮雨棚下,江可钧瞅见个冒尖的大汉冲两人挥手示意。
“我滴天,你们搁这儿走秀呢!”大高个儿白眼翻上了天。
张拓是个头发卷卷的黑皮体育生,坐矮桌前就跟堵墙似的根本看不到他身后的人。又高又壮又黑,全身上下一套简单的灰色运动套装,对比另外两人确实有些相形见绌。
对方站起身跟江可钧握手,自我介绍道:“张拓。”
江可钧:“学长好,我叫江可钧。”
张拓眼神上下扫描小学弟,评价道:“长得有点帅,不过也就比我帅一点。你多高?”
江可钧也不藏着掖着,“一米八出头。”
“我193,还是我最高。”张拓哈哈大笑。
闻禾不乐意了,冲张拓说:“别欺负学弟,把菜单拿来。”
张拓:“叫什么学弟不学弟的,不就差那么两岁,直接叫我拓子就行。磊哥不在,这只大孔雀你就叫他人爱禾。”
“去你的。”笑骂间,闻禾把菜单往江可钧跟前放,“这家麻辣火锅很好吃。拓子点了汤底,你看看想吃什么配菜。”
江可钧却并没有先看菜单,他好奇心已经飘到了张拓那儿,“为什么要那样叫闻……学长?”
张拓呲着个大牙冲江可钧直乐,“人人爱闻禾,简称人爱禾。哎呀,你看咱们学校表白墙就明白了。”
“吃不吃饭了?”闻禾忍无可忍,拽回江可钧注意力,“别听他乱说,不过学长确实不必喊,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一顿饭下来,新室友人好又有趣,江可钧难得收获一次开心。
酒足饭饱,张拓聊得意犹未尽,提议去夜店开下半场,却惨遭双双拒绝。
江可钧:“不了。”
闻禾:“不去。”
江可钧想回去躺下睡觉;闻禾则是不想让江可钧碰上兼职消息。
但凡闻禾说去,江可钧铁定摆脱不了张拓的魔爪,而夜店一条街附近最不缺的就是招聘小广告,闻禾想都不想果断拒绝。
此举招来不满。
张拓非常不乐意,对闻禾说:“干嘛,连你也拒绝我。”
闻禾扯谎眼都不眨,“豆豆给派了任务。”
豆豆,也就是许窦的爱称。他们仨人关系不错,许窦做了班助确实也常找俩人帮忙,具体点说是找闻禾帮忙,他比较靠谱。
张拓眼珠子转向另一边。
不等其开口,江可钧即刻乖乖招来,“我赶一天路了,拓哥求放过。”
张拓泄了劲儿,“算了算了,我自个儿去玩。”
路口送别张拓,江可钧再也忍不住,迎着河风打了个巨大的哈欠。
一条不知名河流绕着H科大正门淌了大半圈,要是顺着河流走正门,步行得要半小时。
夜风有些凉,江可钧抹了把眼角快掉出来的泪。
被闻禾看见,“困了?”
江可钧眼睫毛眨巴两下,隐隐带了点鼻音,“嗯,有点。”
是困得快不行了,闻禾心里乐。他眺望着校门黄豆粒大小几盏路灯,做了个决定,“走门太远,河风吹多了容易感冒。走,我带你抄小路。”
说着,闻禾沿着路灯往反方向走。
江可钧不疑有他,跟了上去。
没走两分钟,闻禾拍拍江可钧肩膀,挥手示意,“来。”
道路边茂密的绿化带丛中,俨然藏着一条人为踩出来的小道,小道上还贴心地放了零星几块红砖。
闻禾走在前,带着江可钧公然钻小树林。
不过十来步的功夫,遇见学校围栏。
闻禾长腿一瞪,二话不说“噌”地一下就上了墙,跟猫似的,吓江可钧一跳。
那人坐在墙头,向江可钧伸手,“拉你上来?”
小瞧我?江可钧同学毫不示弱,学着闻禾的模样三两下坐到其身侧,勾起嘴角,“学长对翻墙路线蛮熟。”
围墙另一边便是离学生宿舍不远的小公园。
闻禾跳进软草地里,他听出江可钧话里的调侃,在黑暗里轻声笑起来,“这里是小吃街老板送外卖的地方,不让翻墙。你快下来,有摄像头呢。”
“什么?”江可钧可不想开学第一天就上学校的警告名单,慌慌张跳下来,“有摄像头你怎么敢?”
“哈哈,骗你的。”护着人防止摔跤,闻禾有点恶作剧得逞的得意,“不过不给翻墙是真的,最好走门。”
江可钧不语,只一味不爽。
从吃饭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递菜单、买饮料,闻禾对他有点跟关怀卧床老人一样无微不至,连翻个墙都要拉人。
这种默认需要被照顾的感觉,让江可钧很不爽。
两人走上小公园横跨河水的廊桥。
江可钧突然开口,“学长,刚才吃饭多少钱,我转给你。”
闻禾转头看他一眼,“不用喊学长。”
江可钧:“闻禾,刚才饭钱多少?”
怎么突然生气了?等等,闻禾脑袋瓜忽然开了窍,意识到自己好像犯错了。
他从游戏中来,带着以往积累下的情谊,又因为看过小江的结局,故心生怜悯,处处照顾;却忘了在江可钧的视角下,两个人不过是头天见面,仅有一饭之缘的陌生人。
江可钧是个有尊严的成年人,他不需要被怜悯。
明白过来缘由,闻禾放软了声调,“比起现在算清账,我更想等学弟的回请。”
“那我先请你喝杯奶茶。”江可钧还在想着找回面子,固执的小表情让闻禾忍俊不禁。
闻禾笑得爽朗,“你欠人情就浑身刺挠啊,大晚上的喝什么奶茶,不怕长两斤赘肉。忍着,自有宰你的时候。”
有了这话,江可钧果然消停了。
回到宿舍,江可钧心里舒坦,睡觉自然安稳,洗漱上床,几乎是挨着枕头就睡着了。
一夜无梦到天亮。
由于睡得过于舒服,导致江可钧坐起床时仍旧迷迷瞪瞪地。朝阳照进门窗里亮堂堂一片,他揉了揉缺水酸涩的眼睛,宿舍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起真早。对面床整整齐齐,昨晚带他翻墙的床主人早已不知去向。
江可钧看了眼时间,下床洗漱刷牙。
今天开学典礼,新生八点半要到操场集合。
“叮咚”,群消息。
班助许窦:@全体成员请科数1班同学尽快到操场集合!收到请回复。
后边一溜串的“收到”。
宿舍离操场不算太远,江可钧溜达到的时候,已经站了不少同学。班里男生除了他都住在一块儿,小团体以宿舍为单位聚集,江可钧落了单,依照身高自觉站到男生队尾。
附近不见班助的影子,江可钧跟同学都不熟,无聊盯着影子玩。
“同学。”突然,隔壁队伍里有人喊他。
江可钧看过去,竟是昨天他帮忙搬行李的女生。
女孩儿瞧见他,也跑到队尾来。
“谢谢你啊,昨天没来得及问你名字,没想到我们还是同学。”女孩儿秀发披肩,笑起来俩酒窝甜甜地,她伸出右手,“你好,我叫陈饮书,科数2班。”
江可钧顿时感觉到周遭好奇的目光汇聚到身上,他轻握了握,“不客气,我叫江可钧,1班。”
典礼即将开始,两人短短寒暄几句,互相加了联系方式,陈饮书就回到了队伍里。
“有空一起玩呀。”女生走前对着江可钧摇了摇手机。
陈饮书走后,开始陆续有人找江可钧搭话。
“兄弟,你是不是倒霉跟班助分到一个宿舍的那个?”站江可钧身前的寸头男同学冲他邪魅一笑。
江可钧答:“不是班助,跟班助同学一个宿舍。”
寸头男同学表情夸张,“哇,那你好惨,岂不是得一直生活在班助的监视之下。”
惨吗?江可钧回想了下昨晚的情形,摸了摸鼻子,“还好吧。”
“诶诶,刚才1班那女生是怎么回事,她找你干嘛?”又一个男同学凑上来,满脸八卦。
此时开学典礼已经开始,正在介绍台上的校领导。
班助不在,没有人管,江可钧身边火速发展出一个八卦圈。
瞅着一个个求知欲旺盛的同学,江可钧身为八卦核心丝毫找不到方法脱身。
正令人头大呢,队伍最后传来压低声音的咳嗽声。
“干嘛呢?”
八卦圈瞬间作鸟兽散。
江可钧认出声音,回头,果不其然闻禾戴着蓝色的工作吊牌站在身后。
这人穿做旧牛仔裤内搭白T和天蓝色格子长袖衬衫,走上前站定在江可钧身侧。
闻禾:“说什么悄悄话呢,大学同窗四年足够长,一会儿散会了再聊。”
这人一出声,江可钧周遭传出细微的“这人谁呀”,“快看快看”……
江可钧也好奇,“你怎么在这儿?”
闻禾目视前方,“你们班助作为学生代表要上台讲话呢,知道你们不会安分,抓我来顶班。”
“临时班助也需要起早?”江可钧问。
闻禾闻言笑了一下。
江可钧听见他略带调侃的声线,“临时班助不需要早起,不过保持身材需要。”
骚包。
挨得近,江可钧似乎又闻到了昨天那股淡淡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