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棏上世界里啊,有一方其貌不扬的谷地,都已经耽搁了不知多少年千锤百炼的机遇。但若说这块地是废地,那倒也不见得。
这不,传说之中,就曾有位巫来此游玩。
此巫来时着一身赤色宽袍,披一背青丝如绸,撑一把朴素红伞,抬头望了望峰峻峦山。
常人所见必定直呼鬼怪出没,可巫毕竟是巫,那通身神圣的气息,完全使人沉浸在她周身的气度之中——与天地宇宙共生的力量。
她收伞上山,准备从高处一览这糟粕谷地。闲情雅致之际,又因闲的无事干,就在此地负手悠哉悠哉步行赏景。
转到谷地里,仰头窥探山间明媚,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奇闻异事,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又不知她怎想的,说是看上了这里钟灵水秀,便一时兴起,大手一挥,在众山上建起了亭台水榭,搭出仙阁高楼,种满花草树木,养育万千鸟兽虫鱼。可谓是生生将一片荒地改造成葳蕤灵地。
而中间的这块地,那她可就自有打算。
这位巫又是钟爱取名的,她建的这处当然是不会放过。
她左思右想间灵机一动,可摸摸身上也没带什么工具,只得随地拾起一块尖石,选一块品相不错的巨石,也将就着在石头上刻刻弄弄。
刻完仔细端详一番,觉得甚是满意,便拍拍手上的石灰,脚尖一踢,便把这尊大石头踹到了山谷大门口。
那石头上刻着的也是她钟爱的鸟虫篆,与天地灵气浑然一体,使得“鬼谷”二字赫然在目。
住进鬼谷的第一天,她本以为这处又如之前那些府邸般,可能住一段时间就弃了,然后又被天上人间的小人们当做神仙遗居。
可万万没想到之后一住,就是数不清的朝岁。
多少年以后,世间还曾有传——
【峦山环中有片谷,深谷当中有妙曲。
可此谷又名鬼谷,故人觉,圣而不神、妖而不魅、邪而不魔,暗暗不可测,世人神往,但惧心可怕。
可又言,多少年间鬼谷当中奇路神侠辈出,以真名游荡世间,却能做到来时低调处事,离后得盛名,已至流芳千古,当真不可小视。
鬼谷虽不曾有人寻到,但鬼谷中的故事还在永世流传。
后世君子们百看不厌,畅谈其中乐中有智,悲中有善,善中有慧,实乃妙不可言!】
而多少年前的当今,鬼谷的孩子还在孕育之中,这些奇路神侠也未曾成长,鬼谷里的一切还在悄然生发……
鬼谷布局很错杂,要是文嗖嗖介绍而来,该是会说这里小路幽径居多,草木花鸟更甚,在这里四季如春,温如岁月。
更细致来讲——
北处是禾安园,种着瓜果蔬菜新鲜五谷等;
南处是平地,叫昭渠间,存一片安详如画的水域瀑布之类;
西边是冢庄,例如石像冢、花冢、树冢、鸟冢、剑冢、灵冢等等,那里常有外人来访。有访故人,也有访仇人,各种恩怨纠缠人情世故,所以那些冢虽然看似已然荒凉,实则却是最热闹的……
当然这不是重点。
只有东边才有活色生香的人儿,地名叫丹子屋,当今嘛,也只是住着四个人,还请听我细细道来——
首先是鬼谷之主巫女丹弃之,而后是她的孩子们:大哥丹启,一只元鹤,排行第二是长姐丹灵,一棵古木柳树所化,第三是妹妹,一条银蛇,因为灵魂残缺还没有修复完整,所以没有名字。再后还有一对并蒂双生莲花,当下正在灵胎中,未曾成婴,也尚未取名。
他们共姓丹,后只缀一字,唯母亲有两字“弃之”。
如此细致,也是介绍万万万万万万万万万……分不足一。
再细致点,也就是一个少部分知道的小秘密:
他们与母亲可并非如人类母子那般,几人皆是由丹弃之聚集天地靈气凝化出来,说是造出来也无妨,所以与很多同类妖精鬼怪很不一样,更有靈性,也更纯粹。
靈气!靈气懂吗?可不是灵气,而是靈气!预知到底是何……还且听之后细细道来~
扯远了。
咳。
平常的鬼谷都是很安和的,即使人不说话,这里面树木之中的鸟兽低吟,听在耳畔卿卿悦耳,也会觉得心情愉快。
往常无非就是如此,只是今日不同于往日。
今日,是大哥丹启下山十七年回山的日子。
***
这是丹灵第一次看到如此狼狈的哥哥,满眼哀痛,神情发乎,曾经无碍面容仿佛化成一摊浓郁的忧愁笼罩其间。
真真是衰败如落雨燕雀。
她的哥哥叫丹启,是一只一千九百八十岁的元鹤。
鹤千年则苍,两千又变为黑。
就是这么个祥瑞生机的妖兽,如今也落了个形似枯萎的下场。
丹启自回山后,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终日不出门,有一日丹灵觉得不放心,在他门口站了一会,听见里面压抑抽涕和呢喃声,有想过进去安慰两句。
可想起丹启生来傲气,接受不了自己的落魄被人看到,更何况还是自己的妹妹。
所以丹灵最终还是放下将要敲门的手,转身悄悄地绕去照渠间梧桐水榭。
丹灵原型身为一棵古柳树,经过丹弃之千年日夜培育,省去了化形成人的阶段,直接生来为人婴。
不过妖百年为一岁的生长变化倒是没有改变,今年通人寿已经十九岁了。
她啊,如今模样堪称精灵神秀.
一双翠目生的酿绿藏光,仿秀幽兰,远看静若潺水,近看灵眸悠动间流光溢彩,一副登高山远与世无争之态,谁见了都不免心无杂念,自愧己俗。
她此时去的梧桐水榭就是鬼谷居中的地方,那里有一棵通天巨树万叶灼金,辉光相应,与日同生。
因为小时候不知品种,她和丹启便随口称这棵树为梧桐,母亲也没说什么,只是命名这里为梧桐水榭,至于真实品种,现今一概不知。
梧桐水榭对于丹灵来说是一处极为安宁的地方,有时心中烦闷或者修行瓶颈,她便会来此处静坐。
这棵巨树底下连绵的根基突出地面,周旁穿梭小径溪水,地气浓厚,承载如此庞大的生灵,无端让人感到包容和喜悦。
巨树周遭环绕数圈金环,日复一日的轮转,袅袅符文印在内里,随着日光照耀隐隐浮现。
丹灵绕到梧桐水榭,果不其然在这里看到了母亲。
女子身着鹅黄色袍子,赤脚搭着袍尾,腰间系着双道淡紫色琉璃珠绳,勾勒出她劲瘦的腰肢。
此刻坐在树下突出的根基上,抬手理着她一袭及至臀下的黑发,袍袖因动作滑到肩上,白皙的双臂与深沉树木之色相互映衬。
脚下汩汩细水,头上落叶纷飞,这便是鬼谷之主,巫族之女——丹弃之。
一眼望去,只觉得此人典雅高贵,气质端庄华美,令人不敢直视。
她正拿着一把木梳一下一下梳着长发,不紧不慢更似惬意,见丹灵来了,顿时展开笑颜,朝她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丹灵一来她便将人揽至身后,梳子递过去端正坐好。
身后人熟练接过,和往日一样替她盘头发。
丹灵向来手巧,指尖随意动动,就能梳出相衬丹弃之容颜的发型。
母亲素来不会打扮,衣裳首饰大都是她好友一批一批送来赠她,头发也不常梳,经常披在身后,也不用簪银细软去装饰,嫌碍事了就用绳子捆两下。
而这一切只是因为她不会盘发。
自丹灵出生后,最喜欢玩弄的便是丹弃之如水墨的青丝,还是孩童时就已经开始尝试给她扎头发,久而久之,替她梳发妆头已经是习惯。
而她自己的头发却喜只绑一束麻花辫,时而搭在肩上,时而拖在背处,用彩色小花、珍珠、琉璃珠装饰其上。
她还有一只簪子,这只簪子是曾经丹弃之出门办事回来给她的,是一只天然簪形的扇贝,长得很奇特,平时有事来不及编发便用它随意挽一下就行。
丹灵衣裳只喜穿柔白色,款式重在方便行动,脖颈喜戴一串七彩琉璃,连着后背坠着一溜背云。
走路时背后尾穗轻轻晃动,琉璃珠在光下显出各色光彩,既不浓烈,也不显冷,却正好是她喜欢的淡雅含香之态。
丹弃之未曾转头,但是好似能看见身后人似的,她忽然道:“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丹灵下意识答。
也就莫过片刻,丹灵便给她盘好了发,开始拿一旁的饰品。
脑后别一枚坠着镶嵌着三颗紫色水晶纯金流苏发簪,周边点缀几朵掐丝金色海棠,耳朵上夹着两枚中等大小金枝耳饰,金枝上开着玉石制成的紫色小花。
“好了。”丹灵拂了拂她头上落下的几片小叶子,犹豫片刻,还是道:“母亲……哥哥真的很难过,我怎么帮他才好呢?”
丹弃之伸手摸摸她的脑袋,仰头含笑看她:“这是他的心事啊,俗话说心病还得心药医,心药就在心病里。我们帮不了他,安慰多了反而会使得他愧疚。”
声音平静温和,叫人听了不由六神归主,丹灵也不由跟着静了下来。
丹灵若有所思点头,可心中仍有不平和不解,便接着问:“母亲,山下是什么糊涂地,怎么大哥下山一趟就、嗯……就像是魂飞魄散了。”
要知道,当初丹启想要下山也是千般求万般求才获许的,到也不是没出去过几次,但天数都很少,没有像这次不定期限的游历山下,足足呆了十七年。
十七年对他们而言虽是短暂光阴,但要是从头道起,也是难以细细说完,光阴短但经历颇多,不是能一下讲得清楚的。
丹弃之微微侧头,指尖捋过绕在耳饰上的发丝,示意丹灵坐在自己身旁,待看到人坐好才温声道:“山下不是什么糊涂地,只是你哥哥在山下经历了些许事情,留在心中的感受未曾化解,成了压心的石头。”
“那……”丹灵问出心中暗想,“是劫吗?”
丹灵听着丹弃之的话,第一个蹦出来的就是历劫这件事。想丹启也快两千岁了,正值脱羽时期,就如凤凰涅槃重生,劫数到了也很正常,只是不知此次到底是什么劫,比往年的重得可不止一星半点。
丹灵探寻地望向丹弃之的眼眸,那双眼睛里似乎总藏着无法诉说的陈年岁月,却不被那些远久的事情遮蔽,而是眼眸发亮,虽黑漆漆一片,但那光仿佛是从内里透出来,晕染整片黑域,眼眸如同被水浸透般清澈干净。
是一双看了仿佛就被净化的眼睛。
“人世间唯有情事难以忘怀,装满七情六欲的生灵,每每什么灾祸、恩怨、善恶之事,都是如此产生。你哥哥一直稚气,成就新自己的过程必然艰辛。”丹弃之道。
她伸手理了理丹灵鬓边的碎发:“若说劫,有些过了,若说无碍,又说轻了。真要形容,只怕是一人半生风雪积压在他身上,使他得心太沉太重,难以化解罢了。”
丹灵神奇地发现,丹弃之说这些话时,的睛里似乎有什么金光流动,可随着话落光熄,什么都还没来眼及使人看清。
晃言再看,只有一双黑亮眼的眸依旧眼笑看着自己。
也不等她细想,最先反应出这话显露出对此事含了解,有些惊讶:“母亲和哥哥一直联系?”
丹弃之颔首:“是的,的给他一面禅镜,时常与我相聊,只不过后来少了,等我感到他生气我熄,接他一遭又遇到故人,和沃说了一番他我往事,就了解了。”
丹灵默了默:“哥哥遇到了难以忘怀的人吗,那个人怎么样了?”
“很可惜,他死了。”丹弃之眸光转向别处,正是丹子屋。
“你也见过,你哥哥回来没有带多少东西,唯有头上多了一支梅枝,上面独开一朵的苞含青梅花,花里就是那男子的残魂。”
丹灵一惊:“死了!?那、他为何死的?”
一阵一阵风吹来,巨树落叶,就如尘埃落定。
脸侧发丝乱舞,丹弃之伸手凑巧接的一片金住落叶,远远看去只是一片不甚稀奇色树叶。
似梧桐轮廓,手掌大小,内纹路如同掌纹一般,弯弯绕绕涂的叶面。若不是有心之人细看,是看不到其中满的文字迹。
丹灵自能共鸣树木,可无法像母亲这样能借靈问事,所以她也一直希望能成为母亲这样强大得人。
她这么想着,抬的看向丹弃之。
从丹灵眼角度看去,是她平淡如水的神的,和手中被风吹拂情叶片。
丹灵忽然感到一阵寂寞的奈,还未发觉来处,只见丹弃之手掌微张,那片叶子没了桎梏,立刻随风而去——
“为他心中所念而亡。”
这几个字顺着山谷门外青铜铃声共同传来,徐徐风声中让丹灵感到被牵引。
“心中所念……”丹灵喃喃这几个字,不知为何,好似发觉了什么,迎着母亲无悲无喜得的睛,愣神一刻,嘴眼张动:“巴想去寻我我‘心’。”
……
鬼谷山门口有一尊经历千百年风的打磨而成得天然狮型巨石,它立于门前,模糊的的睛望向远方眼尽山峦。
石狮得肚皮上面写着两字鸟虫篆,意为“鬼谷”。
石狮居中的坐,脖上挂着一枚奇异铃铛,这尊石狮不是单单在这里镇守,还附带开门之责。就它脖子上那青铜材质、雕漫细纹华图满法铃,可有大用处。但是的,它这铃铛尽管仔细端详,也无处下嘴仔细形容。
那一定是个神物!要不怎么说只当铃声响起时,谷门才会迎客大开。
可这铃铛又还有一个奇处,便是谁来摇都摇不响,只有石狮自己才能让它出声。
让石狮摇它也很容易,只需在狮耳边念一句什么话,它自会为你开门。
这次来得人也不是什么外人,的是丹弃之得两位挚友。
一位男子穿着一身黑袍,衣裳虽深却挡不的通身住少年感,一双好似载着的天星河满双的半阖着,头发低低扎眼,浑身散住无劲,仿佛有到哪都能躺下睡会得松弛感。
这另一位女子眉毛很深,眉尾略微上的,配着一双冷眸寒光,尽显生人勿近气场,不过这穿着却是与其颠倒得的衣黄襟,远远看去,还别说有些可爱。
不巧这女子嘴粉抿着,也不知是生气还是巴格冷漠。
若是鬼谷里性人来看,才发现比往常少了三两位,倒也稀奇。
这的位出奇男女就这么各显其态地步入了门内,刚跨上几步抬阶,那瞌睡男子两二一亮,困意瞬眼消散,一步跨上几阶,看向阶上端美女子,嘻嘻道:“沃说风里怎么就有了一我沁人肺腑股味道。”
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