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青山。
河流蜿蜒,树木葱绿,花草茂盛,宜人如画。
山脚下坐落着一个约有二、三十户人家的小村子,村子中心处建有一座二层小亭,小亭檐下挂有一木制“常青亭”三字牌匾。
小亭一层木凳满座,放眼望去皆是村中老人正围在一起,喝茶聊天;二层孩童嬉闹,远眺观山。
“老林,你家那孙女今年都一十二岁了,也到了该上学堂的年纪了,你怎么还让她整天跟着墨娃子那孩子乱跑?”
“哈哈哈,老王,你那孙子不也是整天跟在墨娃子屁股后面,况且我这孙女天资聪慧,连杨先生都夸她,我急什么。”
“哈哈哈,那倒也是。”
杨先生是村中唯一的教书先生,有人说他来自泽西城,因为读书十载却考取功名未果,后失望离开,一直西行,直到来到了这里,开办学堂、教习书本礼仪,当然也有人问过他是否如传言那般,但却只得到了一个微笑和背影,渐渐的这些留言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像那山间的风一样,何须知道它来自哪里,它来到这里就够了。
小亭一层围在一起聊天的老人闻言也都是一笑,便叉过这个话题,继续闲聊了起来。
村子西处有一小溪相接,小溪清澈见底,也就几寸之深,溪中水草漂浮、鱼儿摇曳,每有村民从此溪边过,便有鱼儿跃水,似在与人嬉戏,可爱灵动无比。
小溪对面是一片占地三亩的竹林,林中鸟雀繁多,啾啾鸣声,悦耳动听,似仙乐互奏。
此时竹林中几个孩童相互追逐嬉闹,欢呼声震彻天空,惊飞鸟雀,振翅而鸣。
“墨哥哥,你快看,常青山上伯伯他们打猎回来了。”
嬉闹中,一身着翠绿衣裳,扎两冲天辫,年龄十二的小少女小跑到一身着灰黑粗布麻衣,看起来十四岁左右少年的身旁,高兴的指着对面常青山上那乌黑黑的青壮年打猎人群。
“汪!”
还未等少年说话,他右脚边趴着的小黄狗便一蹦而起,冲着小少女手指的方向汪汪几声,而后又转过身摇着尾巴舔着少年的草鞋。
“嗯,云儿,那我们回去吧。”
“嗯好,墨哥哥。”
少年笑着看向山上,而后握了握手中的竹杖,迈起右脚,伴着空荡荡的左腿跟在嬉戏孩童和少女的身后,慢慢的走着。
“汪。”
......
村口,从常青山上满载山野归来的打猎人群,被村长带着全村人热烈的相迎。
“哇,这么大的野猪。”
“还有野鸡、兔子,这么多山野。”
伴着热烈的欢呼声,扛着猎物的男人们将其一一交给妇女们,交给她们处理,而后一一分配。
“这只兔子好看,周怀你拿去送给杨先生吧,墨娃子也大了,该去学堂学习了。”
站在众人中间的村长,见周怀手中被拎着耳朵的兔子,也不叫,也不乱动,像是个有灵性的,便吩咐他道。
闻言周怀连忙摆手,急迫道:“那怎么行,这是大家一起捉的,怎么能因为墨娃子......”
“哎,去吧。”
“是啊,周大哥你就去吧。”
“是啊,是啊。”
围着的一群人也都附和着村长的话,周大哥人老实、仗义,帮了太多户人家解决问题,所有人都觉得村长的做法没有任何问题。
“我......”
“去吧。”
在众人的催促下,周怀眼睛一红,对着众人深深的鞠了一躬,而后向着学堂而去。
待周怀离开片刻后,在竹林中玩耍的孩童笑着跳着而来,挤进人群里,看着打猎队伍捕获的山野,惊呼欢笑不断。
常青学堂,依常青山而建,因此杨先生对学堂冠以“常青”之名。
从村子中心常青亭处一直南去,土路行尽,石子小路便显现出来,穿过石子小路,便可看见一学堂建在山脚树林之中,学堂两层,高约三丈,由山木搭建而成,独高处是一赏景小亭,未有冠名,亭中放有一圆形石桌,桌上书卷随风翻动,哗哗作响。
“杨先生。”
周怀将绑着双腿的兔子放在脚边学着堂中学生那般拱手作辑。
正坐在小亭中翻看着书卷的杨夏见是周怀前来,且行此大礼,连忙站起,快步向前,将周怀抬起,看着他道:
“周叔,找我何事?”
见杨夏问起何事,周怀反倒不好意思说起,支支吾吾了半天,只冒出来一个“墨”字。
听见一个“墨”字,又看到了他脚边那被绑着双腿却安静无比的兔子杨夏立刻明白周怀前来是为了什么,只好轻声一叹,道:
“周叔,墨娃子确是到了进学堂学习的年龄,但并非是我不收他,您也知道来我这常青学堂学习的本就是不收一分一厘,只是墨娃子志不应在此。”
闻言,周怀一愣,“墨娃子,志,志不应在此?”
看周怀一脸迷茫,杨夏笑道:
“周叔,我先生曾经跟我说过一句话‘金麟岂非池中之物,一遇风雨便化龙’墨娃子虽身有残疾,可他却从未失去信心,始终如一,保持着一颗向上的心,那他毫无疑问就是这‘金麟’,待到风雨大起时,便会化为那存在传说中的‘龙’,所以我才说他志不在此。
书本上的东西早在两年前我因失意来到这个村子建学堂那时,便教会给他,他的那些书卷也是我给他的,这些您或多或少也知道一些,而同样他也教会了我很多。
周叔,我这有一个机缘,本就是为墨娃子准备的,不过或大或小,一切都是未知……”
话落,亭子中只剩风吹书卷的哗哗声,一时间,周怀愣在原地,不知是在消化杨夏刚刚那段话的意思,还是在想着什么。
渐渐的亭子中的风大了起来,吹得呼呼作响。
“杨先生,我明白了,我回去会好好问问墨娃子的,这只兔子您留着养养吧,村长说它有灵性。”
周怀说罢,又恭恭敬敬的躬身作辑,这次杨夏没有拦住他,任他站起身后,留下小兔子,转身离去。
看着周怀离开的身影,杨夏轻声一叹,墨娃子,我只是个仕途失意的教书先生,能教你的只有书卷上的东西,剩下的就由这次机缘教你吧。
思绪万千,愣神片刻后,杨夏解开兔子双腿上的草绳,任它去留,不过这兔子却只是在亭子中蹦跶了两圈,便停在他的脚边窝在他的脚上,或许真像周怀说的那样,这是只有灵性的兔子。
……
是夜,明月高悬,繁星缀点,摇青村家家户户也早早卧床休息。
村西南角,一间带有用竹棍围起来的独立小院的草屋,此刻烛火通明,周怀、刘惠、周墨一家三口坐在放置烛火的木桌旁。
刘惠做着手中的针线活,听着爹俩的闲谈,也时不时插一两句。
“墨娃子,杨先生今天跟我说了一些事情,我一一说给你听。”
听到“杨先生”三字,周墨一愣,但还是点了点头。
“杨先生说……”
一盏茶的时间后,刘惠收起针线活,宠溺的摸了摸周墨的头后,离开了桌前,片刻后,周怀站起身来,背对着周墨道:
“墨娃子,爹不期望你有太大的成就,只希望你这一生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就够了,这也是你娘的意思。”
“爹,我知道了。”
“嗯,好了。去睡吧,不早了。”
“嗯。”
翌日,天刚微微亮,山脚下的常青学堂便响起了朗朗读书声。
“墨娃子。”
一声轻唤在亭子外响起,亭子中正翻看书卷的周墨听到杨夏的呼喊他的名字,连忙撑起竹仗恭恭敬敬对着走进亭子的杨夏躬身作辑。
刚走进亭子的杨夏,便连忙上前将身体晃动的周墨扶起。
“我说过,你的身体不便,无需对我作辑行礼,这样不好。”
“嗯,杨先生。”
在杨夏的帮助下,周墨重新坐下,与杨夏相对。
“你前来,可是想明白了。”
“是的,杨先生。”
“好,我先与你说好,这个机缘只是名额,后面会有何成就,全看你自己,明白了吗?”
“嗯。”
见周墨没有丝毫犹豫,便同意下来,杨夏不禁一笑,“你不好奇这是个什么名额吗?”
“请先生解明。”
“哈哈哈,三年前,我离开家乡,带着爹娘的期望,带着苦读数十载的知识,前去京城,也就是泽西城参加大考,本以为会高中官职,一跃成龙,却没想到失意落榜,无人问津。
落榜后,我便回到家乡,却没想到村子在一月前被马匪洗劫,死的死,逃的逃,而我的爹娘也成为马匪刀下冤魂,我疯了般去找他们报仇,却被打了一顿扔了出来,他们嘲笑说‘书呆子一个,屁用没有’。
哈哈哈,百无一用是书生啊,爹娘已逝,村子不再,我不知道自己该去向何方,于是我抱着苦读了数十载的书卷,一直向西,麻木的走着。
走了一年,直到遇到了一个受了重伤的人,我将他背到附近村子,找了郎中,最后才知他是一个御剑仙人,他给我一个玉佩,说自己是一个宗派的弟子,两年后这个日子是招收弟子的时间,若想来便提前五日摔碎玉佩,无论我在何处,只要没出泽西王朝,他都会在两日内前来,将我载去,给我一个名额,但能否通过考核,成为弟子全看自己。
说罢他便御剑离开,无比威风,但当时的我人生蒙灰,已无心再想其他之事,而后我便继续西行,直到遇到了你,也救了我自己。
墨娃子,这个名额,便是弟子考核名额,若通过考核便能成为仙人弟子,修习仙人法术,成为仙人……”
说到这,杨夏一顿,看了看周墨空荡荡的左腿,继续说道:
“那般,你的左腿便可恢复,就算没有通过考核,将你送回,也会得仙人庇佑。”
说罢,杨夏从衣袖中掏出一块泛着翠绿光泽的圆形玉佩展示给周墨看,而后道“还有五天,那位仙人所说的弟子招收便开始了,你回去准备准备吧。”
“嗯,先生,那我先回去了。”
“嗯。”
杨夏与周墨一同站起,看着他躬身作辑,离开亭子,而后将手中玉佩摔在地上,顷刻间,脆声响起,一抹流光从摔碎的玉佩中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