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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谁?

夜色催更
    把长篇大论里的脏字去除,这些话来回琢磨遍确实挑不出任何毛病。方才的从容镇定被冲击的七零八碎,秦彧半晌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徐闻枝回完消息把手机丢放在桌子上,稍抬下巴挑剔地看着对面:“说这么多不就是想让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既然你是想帮他的忙,那我不搬走相当于帮了你的忙,这样一来大家面子上都能过得去,就没有偿还人情这么一说了。”

    对视片刻,秦彧了然道:“谭言说你想帮我的动画短片配音,看来要出尔反尔了。”

    “也不算出尔反尔,主要在于你让不让我配。”

    这回换秦彧没听懂:“如果让你配?”

    徐闻枝冷着脸:“那你好好看看,我像不像免费给人配音的人。”

    一秒,五秒,七秒,秦彧忽然抬手将帽子压低,笑容毫无征兆的在他下半张脸上蔓延开来。

    内敛又带着醇厚质感的笑声引发极轻微地震动,很像在幽深的古井丢了一颗石子,回音从底部层层削弱又放大地传来。

    徐闻枝来回打量一遍,翻了个白眼捞过椅子坐下,拆起他的早餐来。

    大清早的动画楼很热闹,这头跑走的吼一嗓子,那头跑来的再抱怨两句,不难想象这次的比赛有多严肃,而搭档对他们来说太至关重要。

    两口包子下去后面还在笑,笑得徐闻枝直皱眉,他大力将吸管插进豆浆,恶狠狠地扭头,像是要拿眼睛吃人一样地瞪着。

    秦彧终于收敛,但说出来的话还是带了笑音:“我看起来像给不起酬劳的人?”

    “首富的儿子给不起酬劳算得上滑天下之大稽,”徐闻枝转回头,“但也得等看完动画再定价。”

    “我先听听价格区间。”

    “两千到四千。”

    “亏了吧?”

    “一分钟。”

    “狮子大开口还是拿首富的儿子当冤大头?”秦彧盯着后脑勺上翘起来的几撮头发,“徐学长,专业配音师一分钟多少你心里清楚,况且点灯熬油配一本书不是才两千?”

    徐闻枝无所谓地耸耸肩:“那就去找专业配音师呗,交易本身就是你情我愿,再说半残出行也不方便,这么看来四千貌似还有点少。”

    刚还有个浮动区间,两句话的功夫已经定死了,秦彧问:“出行不方便是我造成的?如果你在寝室靠一个耳机也能配,我没有意见。”

    “目前学校除了女性,任何一个男性都有作案嫌疑,也未必不是你。”说完徐闻枝叼着包子扭头刻意打量。

    秦彧双手环胸任由他打量,末了还从眼神里一一给出答案:“身高188,体重80,有黑色西装和皮鞋,像不像那条挣脱套子跑出来给你表白的疯狗?”

    就算像死了也不可能是,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徐闻枝心里这么想,眼神却透着十足地玩味。

    他慢吞吞吃完包子,夹在手指间的筷子左右摆了几摆,含混说:“是不是只有你自己清楚,但以防你是,一分钟五千。”

    秦彧动了动嘴正要说话,被抬起来的筷子不留情面制止:“一分不能少,你要觉得高了找别人。”

    “两千还是五千对我来说没区别,”秦彧稍稍抬高帽檐,“不过花钱办事相当于委托关系,前三的名次对琴鸟来说轻而易举吧?”

    “太瞧不起琴鸟了,”徐闻枝用筷子张狂地点了点他,“我让你拿第一。”

    除去舆论制造,校论坛还像一个神秘的信息集散中心,只要避开“黄.赌.毒”这类禁忌话题,简直是无奇不有。

    像“某之名主持人、画家、导演、演员、制片人等回到母校”这种畅享话题,就有不少人在帖子下面写短篇小说。

    从“我会怎么演讲”到“我会因为什么贡献而被学校立雕塑”,一直到跑偏话题,问顾大导演什么时候回来,问有没有人报名去当群演。

    徐闻枝躺在床上一条条看完,又点开下一个帖子。瞬间又是充满惊悚色彩的生活轶事,例如“我在外婆家的柴房里看到了鬼”。

    有人调侃说是心里有鬼,也有人一本正经地分享类似的灵异遭遇,说得有鼻子有眼,只这么一行行读下来都够汗毛哭爹喊娘了。

    徐闻枝加入了阵营,他胡编乱造出一个有关于学校寝室的鬼故事,故事只编了一个开头,弹出来的窗口让他什么使坏心思都没了。

    他快速点开q.q,昨天那位同学通过了他的好友请求,在他要发一个微笑表情以示友好时,对方先一步发来一个两眼外凸,外加额角流汗地惊恐表情。

    徐闻枝盲猜对方是学妹或者学弟,没错,一条接一条的消息来了。

    病得不轻:徐学长?

    病得不轻:真是你?

    病得不轻:听说你的腿折了,能跑到论坛找兼职看来还真是闲下来了。

    病得不轻:不过要是知道能这么容易加上好友,我就想办法找学姐把招聘信息置顶了。

    病得不轻:学长,老实说你是不是手头紧了?

    徐闻枝看着附带的坏笑表情,又一遍遍看过昵称,无语地回复:没错,腿折了不能出校门,只能撞撞运气,没想到瘸腿乞丐碰上了财神爷。

    忽略对方的炮语连珠,他问:我看你的要求里只写了有手机就能赚钱,能详细说说吗?

    病得不轻:帮我哥发的,他身体情况不太好,因为要做治疗基本不和外界接触,我就想找个人给他读读故事。

    病得不轻:每天中午1点半到2点半,晚上6点半到7点半的时间段和他语音通话,一小时200,日结,学长你看行吗?

    两小时四百的陪聊工作简直是天上掉馅饼,还是日结,随时都可以甩袖子不干,碍不着任何事。

    不过在金钱面前还是需要保持一丝理智,徐闻枝没有急于回复,转而查看了一下对方的信息。

    号注册没多久,等级只有一颗星星,资料上一干二净,包括论坛里的信息也是一片空白,显然是想对真实身份保密。

    徐闻枝心里咯噔了一下,忽然想起那条疯狗的“补偿”一说,他迅速点开此人的发帖记录。

    一个多月前此人就发过几条相同的“寻找好声音”的招聘帖子,底下有几人询问具体内容,楼主统一回复:不方便说,加q。

    跳到嗓子眼的心脏又落回肚子,徐闻枝想了想,还是委婉地问:我看有不少人自荐,你哥那边时间没有确定还是怎么?

    病得不轻:他不喜欢对方提出问题,不喜欢对方应付差事,不喜欢声音太刻板,总之事情挺多。

    “......”

    徐闻枝迟疑地问:事情挺多里面没有性别要求吧?

    病得不轻:没有,男女都给他讲过。

    徐闻枝又问:要听的故事有没有要求?

    病得不轻:这个你定,不过不要太幼稚。

    徐闻枝再问:你哥多大?

    等了几秒,那边回:26。

    徐闻枝一个字一个字敲下:不要太幼稚怎么界定?不会是——哈哈哈哈。

    “正在输入”了几秒变成“病得不轻”,又“正在输入”了几秒再次变成“病得不轻”。

    反复变换几个回合才发过来短短一句:徐学长,是我理解的意思?

    一个腿脚不便的男人坐在轮椅上,模样看似消沉低糜,可戴着耳机的耳朵却一片通红。身体不受控制地跟随声音行动,轮椅就在动.作下来回摇摆。

    徐闻枝扭转着上半身,边笑边拍打着床沿在脑海里构思出这样一幅画面。笑了好半天,他这才擦着眼泪看回手机,对方在没有收到回复后又追加了几条消息。

    病得不轻:?

    病得不轻:学长,别告诉我,你饭前需要先做运动。

    病得不轻:接吗?如果觉得不放心,明天可以先试试看。

    徐闻枝:怎么结账?

    病得不轻:q.q。

    他在明人在暗,万一利用声音做什么,传出去别说在学校混不下去,但凡跟声音沾边的工作恐怕都得把“汕传徐闻枝”撇干净,就连可可爱爱的琴鸟估计都得在林子里叫骂两句“不是,他缺钱缺疯了吧?”

    那边发来顶头上司的q.q账号,请求发过去等了不到五分钟被通过,徐闻枝打了个招呼立马去看对方的信息资料。

    没有昵称,配上阴阳交错、黑白分明的太极图头像显得很神秘。徐闻枝猜测,能用这样头像的人可能是个痴迷传统文化,对古老哲学有着深刻见解的雅人。

    不过按照足不出户来看,又像是在生活的磨砺中参透了世间万物,内心追求宁静的智者。

    也说不定是个腿脚不便的道士,好奇心驱使他点开空间瞅了瞅。

    一个太阳的等级不能完全证明是大号,不过需要回答问题才能进入的私人空间应该能证明了。

    「我是谁?」

    道友,徐闻枝非常无厘头地赐给他一个昵称。

    下午没课的学生已经陆陆续续往校园外走,楼道也越来越安静,徐闻枝收到老舍友的八卦指示,不得不当那个被全校寄予厚望能证实传言的有幸之人。

    一个很少住校的学生究竟是怎么做到让寝室一尘不染,当中还包括清理换洗衣物和床单被罩,说实话徐闻枝也挺期待。

    然而一直等到夜幕降临也没等来秦家佣人的敲门声,徐闻枝挺败兴,也不得不再一次给汕安传媒扣上“谣言制造厂”的帽子,还是无厘头的制造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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