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把年纪，在这里煽什么情。”森山扬扬手中的情报，“行了别想那么多了，我又不是之前的新人菜鸟了，那么我先走了，明天还得去警视厅上班呢。”

    “你这个家伙！一点都不尊重我这个上司，赶紧走！”早田终于忍不住了，刚刚心中的怅惘瞬间被恼怒驱散，我怎么会心疼这个小混蛋！

    “对了，”在森山就要踏出房门的时候，早田突然想起什么道：“白石警视长之前问起你的情况，我什么都没说你自己把握。”

    白石警视长是森山踏入警界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上司，是从非职业组靠实打实的功勋一步步爬上来的实干派，以刚正不阿不惧权贵出名。如果不是因为得罪了太多的人，他本来应该有更好的未来。

    森山也十分敬重他，别看森山会在早田警视旁边肆无忌惮，但面对白石警视长总是会忍不住乖顺起来。如果说是妈妈让森山知道什么是一个警察让她心生向往，前辈让她知道如何做一个公安，那白石警视长就是最初告诉森山如何身体力行做一个好警察的人。更别提在前辈卧底失败身亡后，唯一让森山觉得能够理解自己此时痛苦的就是，一手将前辈培养成出色卧底，那一夜之后头发全白了的白石警视长。

    白石警视长的妻女全都死于针对他的报复行动，他对森山和雾岛前辈一直非常照顾，森山一直觉得他将前辈当做女儿了也说不定。

    因此，哪怕那之后森山调离了白石警视长的麾下，森山也会时常问候，在进行卧底任务后也会逢年过节在白石警视门口放上一份节礼报平安，彼此心照不宣。不过距离上次看望已经有两年，是该抽空去看看了。

    森山迈步向外的脚顿了顿，摆摆手表示知道了，默默将这件事提上日程。

    早田目视着森山离去，看着森山从脸到最后握着门把的手，被黑暗一寸寸吞没，脸上的恼怒尽去，沉默地站在原地很久，才坐下身，打开了面前将要入档的资料，世良真里（25岁）。

    森山按照原路线下楼，瑞穗之前打电话来说她已经把给自己准备的秘密观察点准备好了，那是警视厅侧面的一处商业楼，从隐藏窗户望出去正好可以看见，警视厅公安部新的资料档案存放处。

    买下这栋商业楼，大张旗鼓的重新装修招纳商户开业，通过警察厅诱导警视厅进行重新装修，装修时改动公安部新的资料档案存放处，在存放处的安保中夹带私货。森山为了这个地方可以说大费周章，哪怕樱花行动之后有了新派的全面支持，森山在几年前也没有想到自己能做到这一步，当然自身携带的钞能力也是重要的一环。

    从秘密电梯上楼，森山微微放松，这是除了副官瑞穗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的地方，紧绷的神经一旦放松，疲惫感侵袭脑海。

    森山右手开门，左手轻轻拭去眼角因为困倦而产生的生理性泪水。

    “吱呀”门应声打开，但森田僵在了原地，半晌没回过神来。

    这是属于星宫绚的房间，或者说——这是属于十二岁之前的星宫绚的房间。

    暖黄色的灯光氤氲着一种让人陶然的氛围，墙是彩色的，准确来说是用饱和度适中的颜料将墙当涂鸦板做的彩绘。

    森山还记得墙最中心的那个丑兔子是自己画的自己，更丑的类似蟾蜍的东西是妈妈画的兔子爸爸，唯一一个看上去真的有点可爱的兔子是爸爸用心学了好久才著就的兔子妈妈。

    森山还记得自己开心地在墙上和爸爸妈妈留下的每一笔，最后因为爸爸担心从小看这些抽象派风格的东西对孩子心理不好，他请来彩绘师想尽量改变一下墙的画风，但人真的来了又面对着墙为难地挑挑拣拣改什么都舍不得，最后还是妈妈拍板改了大半，但最中心的兔子一家爸爸最终还是保住了不让任何人动它们。

    还有小星宫每长大一岁在墙边留下的逐渐变大的掌印，本来算好每年前进一米，当小星宫十八岁时正好能爬到门口，真实的星宫宅这串脚印在森山十二岁时戛然而止，而这里却一直延伸到门口。

    这个房间当然不是森山幼时住过的房间。

    半年前森山将瑞穗带到了当时还是水泥地墙的这里，拍着瑞穗的肩道：“就交给你啦，这就是朕为你打下的江山！”森山眼神上看下看就是不看人。

    “虽然我的目标是全能型副官，但是做警察应该不至于到需要懂装修吧。”瑞穗抱臂冷酷道。

    “哈哈哈哈，只要帮我组装个床进来就ok了。”森山目光真诚让人难以拒绝，“比起室内陈设，协调好安保措施更重要，不要让别人发现这里还有个房间。”

    “知道啦！”瑞穗没好气地说，开始嘟囔一些黑奴，狗上司，挂路灯之类让人听不懂的话。

    森山收回思绪，整个人窝在地毯上的懒人沙发中，全身被包裹起来有一种久违的安全感。

    七年来第一次，放任自己沉浸在软弱的氛围中，闭上眼睛感觉全身无比的疲惫。

    半个小时后，森山再度睁开眼睛，重新变得神采奕奕，面前的地毯上，手机和文件仍摆放在那里，森山前探的手微微顿了顿，犹豫了一下，毅然决然的拿起了手机。

    开始飞速的打字发消息。

    樱花：你真没有谎报专业？你是搞装修的还是搞美术的。

    对面回得飞快，好像一直守在手机旁。

    麦穗：你又出去了？还有什么事，不方便说话吗？

    樱花：没有啊，就想体会一下和朋友发消息的感觉。

    手机振动起来，森山点开接听，对面的声音清冷而干脆“神经。”

    森山笑了起来，一时有点停不下来，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瑞穗语气无奈：“你今天发什么神经，要不是看了电梯的监控确认是你，我要以为你出什么意外了。”

    “我知道你记忆力很好，但怎么会这么好，你真的没有超忆症吗？”森山突然坐正了身体，不确定地说道。

    “怎么可能，只是单纯的记忆力好而已，尤其擅长记忆图形”瑞穗有点想带森山出去看脑子。

    “正常记忆力好，怎么可能把看过一次的照片记得那么清楚嘛~。”听出了瑞穗语气里的不耐烦，森山不满道，但语气更像撒娇。

    “你不会喝酒了吧？”瑞穗脑子出现了这个有些荒谬的想法，作为搭档，她并不是没见过喝醉的森山，毕竟卧底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但哪怕喝醉了吐得站不起来森山反而会一句话都不说，放在那里让她休息甚至呼吸都会微弱起来，甚至让她担心对方是不是还活着，喝醉也不是现在的症状啊。

    不过今天的森山真的很奇怪。森山很讨厌发短信，甚至瑞穗觉得她有些讨厌手机，但又像有什么ptsd一样永远不愿意让手机离身，而且有时不时看手机的习惯。

    当然手机是最方便的交流工具，并不能放弃。因此，所有知情人都非必要不会和森山发消息。在森山不处于卧底任务的时候，大家一般急事直接打电话，非急事直接发邮件。森山自己也习惯于用邮件处理事物。这是第一次，瑞穗接受到森山非必要的短信，上次短信还是两年前森山的卧底期间。

    而且这奇怪的飞扬语气和飞散的脑回路，和平时的敏锐简洁完全两模两样。平时的森山，总给人比较紧绷，时刻准备处理工作的感觉，一般不会说这么多废话。

    森山叹气，声音柔和：“我很喜欢，谢谢你”

    瑞穗脑子里迅速闪过一个念头“她终于正常了！”

    然后后知后觉的仿佛明白了什么，难道是绚察觉到了自己想让她放松的心意，所以才故意这么表现的嘛？

    “你这家伙，我可不想你更累哦。”瑞穗有点恼火。

    听到瑞穗的回答，森山愣住了，稍微思索了一下“噗嗤”笑出声来。“哈哈哈哈你怎么会这么想，我都是发自内心的哦，和谁演戏我都不会和你演戏啊，你可是我的搭档啊。”最后几个字变得轻柔，但明明如此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瑞穗有点别扭但还是说：“那你赶快休息，没什么事我就挂了，然后飞速挂断电话。”

    第一次被自己副官挂断电话的森山警视两手托腮，盯着手机思考了一会儿忍不住又笑出声来。

    电话另一面，瑞穗也正盯着电话出神。相处六年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绚，让她不由得又想起了那些星宫绚小时候在卧室拍的照片，她的脸上总带着毫无阴霾的笑容，生机好像要从屏幕里迸发出来，是让哪怕不喜欢孩子的人，也能忍不住心情愉悦的生动情绪。

    看到这些照片其实是一个偶然，森山父亲所用的相机，二十多年前被人偷走卖了出去，里面的胶卷却并没有被一起卖出，而是在二十多年后被孙女发现。孙女知道了爷爷的偷窃行径，想要还给施主郑重道歉。樱花组内负责网络信息安全的专员很快发现了这件事，但当时森山还在卧底，因此这些照片就由瑞穗负责处理。

    瑞穗的记忆力虽然好但并不是什么都会去记，但看到完全给人不同感觉的上司谁都会忍不住多看一会儿吧。瑞穗抬眼望向窗外，今天的月亮格外皎洁，星星簇拥在月亮周围凑出一个笑脸。

    森山收拾好情绪，放下手机拿起一旁未开封的资料，干脆利落的打开，露出一张手写的字条。

    黑衣组织新成员出现在东京，疑似和警察有牵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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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紧接着下面写的是几种复杂的紧急联系方式和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