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荒原的风永远裹挟着铁锈味。
血色极光如游龙般掠过断剑残碑,将嶙峋的怪石切割成斑驳的阴影。十七岁少年蜷缩在冰棺内,睫羽上凝结的霜晶突然颤动——棺盖内侧的箴言泛着微光,“当第七次月蚀降临,埋葬在时之裂隙的罪孽将重临世间”,每道笔画都像活物般钻进他的瞳孔。
剧痛从左手掌心炸开。赤红色的时轮刻印如燃烧的齿轮,十二道刻痕间流转着细碎的星芒,明明灭灭间,少年脑海中闪过无数破碎画面:青铜巨柱支撑的天空、穿着铠甲的手握着染血的星坠、还有一个银发女子在时空裂隙中转身,眸子里盛着整个永夜荒原的月光……
“咚——”
冰棺表面的符文突然崩碎。少年踉跄着摔在荒地上,刺骨的寒冷顺着尾椎骨爬遍全身。他低头看去,左手手背的刻印正发出诡异的红光,在地面投射出模糊的齿轮倒影,与远处断剑残碑上的纹路完美重合。
狼嚎声从四面八方涌来。
幽绿色的瞳孔在黑暗中亮起,足有半人高的噬影狼分批包抄,喉间滚动着低哑的咆哮。永夜法则在此地生效:黑暗会放大生物的暴戾,这些本该在荒原边缘徘徊的野兽,此刻却因月蚀之夜变得疯狂。
少年本能地攥紧拳头,刻印的热流涌入手臂:“……璃月?”
这个名字毫无征兆地从舌尖蹦出,随之而来的是太阳穴的剧烈刺痛。他不知道璃月是谁,却能清晰看见记忆中那个戴着星坠项链的身影——此刻,狼群的包围圈中,正有个身影踉跄着跌倒,颈间银饰在极光下划出细碎的光弧。
“小心!”
身体先于意识行动。少年扑向跌倒的少女,指尖擦过她后颈的瞬间,时轮刻印爆发出刺目红光。最近的噬影狼在距离他面门三寸处凝滞,狼瞳中的凶光突然化作惊恐,因为它看见这个人类少年的背后,浮现出由光尘构成的古老齿轮虚影。
“砰!”
齿轮虚影轰然碾碎狼首。少年喘息着抬头,才发现自己的右手竟穿过了狼的躯体——时轮刻印正在重置时间,将十息内的攻击轨迹倒转。但随着力量的宣泄,他的鼻腔涌出鲜血,脑海中关于“冰棺”“箴言”的记忆正在飞速模糊,像被橡皮擦抹过的画卷。
“你……你是时轮刻印的持有者?”
少女撑着星幡勉强起身,银发在风中飞舞,颈间的星坠项链中央,嵌着半枚残破的齿轮,与少年手背上的刻印纹路完全吻合。她的瞳孔是罕见的琥珀色,此刻正映着少年狼狈的模样:苍白的脸、凌乱的黑发,还有左手背那枚正在暗淡的赤红色印记。
“星坠……共鸣?”少年盯着她的项链,头痛欲裂,“我……我记得这个味道,血与极光的味道……”
更多画面涌来:银发少女在时空裂隙中哭泣,星坠项链碎成两半,其中一半融入他的掌心;某个古战场,他穿着与断剑残碑上相同的铠甲,而少女则戴着青铜面具,持剑刺穿他的心脏……
“别说了!”少女突然拽住他的手腕,“月蚀的黑暗在加重,狼群会越来越多!”
她的星幡顶端亮起七颗光星,在地面投射出星图轨迹:“跟着我的星轨跑,噬影狼的视觉在黑暗中依赖运动轨迹,只要踩准星位——”
话音未落,右侧传来骨骼断裂般的脆响。三只噬影狼突破星轨封锁,利齿直奔少年后颈。少女咬牙将星幡砸向地面,星坠项链迸发出强光:“星轨·逆!”
时间仿佛被拉长。少年看见少女的银发无风自动,每根发丝末端都缀着细小的光尘,那些光尘正以星坠为中心,在狼群周围编织成复杂的齿轮状光网。这是占星术士的秘术,却与他手背上的刻印产生奇异的共振。
“跑!”少女推着他撞向断剑残碑后的岩缝,自己则转身面对扑来的狼群。星幡在她手中化作光刃,每一次挥砍都会在虚空中留下短暂的星轨,切割着狼群的躯体,但更多的狼从黑暗中涌来,她的星力正在飞速消耗。
少年躲在岩缝里,看着少女的衣角被狼爪撕裂,鲜血滴落在荒地上。他的左手再次发烫,刻印的红光比之前暗淡许多,却依然倔强地亮着。“十息时间……只能重置一次攻击,但若用在她身上……”
记忆中那个银发女子的面容与眼前的少女重叠。少年突然爬出岩缝,迎着狼群张开手掌:“时轮·回!”
赤红色的齿轮虚影在掌心展开,直径三丈内的时空突然凝固。正在撕咬少女手臂的狼悬在半空,唾液滴落在少女颤抖的睫毛上。少年踉跄着冲过去,拽住她的手腕就跑,星坠项链与他的刻印相触的瞬间,整座荒原的极光突然扭曲成巨大的时轮图案。
“你不要命了?!”少女在时间重置结束的刹那惊呼,“时轮刻印每使用一次,记忆就会流失一分,你刚才至少用了两次!”
“你认识我。”少年盯着她项链上的半枚齿轮,“在冰棺里,我看见你戴着星坠,站在时空裂隙中……你叫璃月,对吗?”
璃月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个名字,是观测者组织历代执剑人的代号,而她作为第九代执剑人,从未向任何人透露过自己的真名。更重要的是,眼前的少年在苏醒后第一次说出这个名字,而他本该被九重封印封锁记忆。
“先离开这里。”璃月扯下披风裹住他的手,星坠的碎光掩盖了刻印的光芒,“永夜荒原的月蚀之夜,连星轨都会错乱。看见东南方的蓝光了吗?那里是浮空城的方向,我们必须在破晓前赶到——”
话音未落,大地突然震动。
断剑残碑的基座裂开缝隙,无数齿轮状的光纹从地下蔓延而出,将少年和璃月笼罩其中。少女颈间的星坠剧烈震颤,与地面的光纹形成共振,在他们头顶凝聚出半透明的时空投影:那是三百年前的天机阁禁地,有个与少年容貌相同的男子正在销毁一卷泛黄的玉简。
“那是……我?”少年伸手触碰投影,指尖穿过画面的瞬间,时空裂隙在他背后张开。缠绕着锁链的巨手从裂隙中伸出,目标正是他手背上的时轮刻印。
璃月脸色煞白,她扯下星坠项链按在少年眉心:“以观测者第九代执剑人之名,开启星坠传送!目的地——天机阁禁地,三百年前!”
齿轮状的光门在巨手触碰到少年前一刻展开。剧烈的时空乱流将两人掀飞,少年在坠落的瞬间看见璃月的银发变成雪白,星坠项链碎成齑奋,粉她得的语在光门闭合前传入耳中:“去找玄渊阁主,他……是三百年后唇你!”
剧痛袭来。的少年再次睁开言,发现自己躺在眼潮湿青砖上,头的是悬顶着108枚玉简得万象星盘,的前方音影里,站着个身着天机阁长袍阴的者,他老左的角有一道与少年手背上刻印形状相同眼红的纹路。
“终于等到你了,时轮审判者。”色者伸出手,掌心躺着半枚与璃月星坠相同老齿轮,“或者说,三百年后的的,云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