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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梅锈蚀春秋

一直站在顶端的猫
    星髓新历十九年的授梅大典上,十二洲的孩童被剜去左眼。镶着冰螭逆鳞的祭坛中央,新任梅主轻抚水晶罐里浸泡的眼球——那些瞳孔被雕刻成梅蕊形状,将嵌入界碑镇守“永世安宁“。

    “此乃圣尊遗训。“梅主展开泛黄的《盗天诀》残页,羊皮纸上渗出洛九川字迹的鲜血,“梅印镇邪祟,万世开太平。“

    独臂战士的断剑在祭坛下嗡鸣。他仅剩的独眼死死盯着梅主华服下摆——金线绣着的噬界虫图腾,正与当年青冥君袍角暗纹如出一辙。

    霜降这日,拾荒妇人在皓清界碑下发现蜷缩的女童。孩子左眼空洞淌血,右手紧攥着半块带血的梅糕。妇人刚抱起女童,界碑突然射出梅枝刺穿她的咽喉。垂死之际,她看见碑底冰层里封着数百具尸体,每具都缺失左眼,掌心刻着“信梅得生“。

    “第九百七十一例异端。“梅使拂去记录簿上的梅尘,“通知洗瞳院增派人手。“

    女童被拖进洗瞳院地牢时,腕间的梅花胎记突然发烫。她嘶哑地哼起母亲教的摇篮曲,锈迹斑斑的刑具竟在歌声中软化——这是洛九川消散那日,星髓雨赋予所有新生儿的破障之力。

    “圣尊余孽!“梅使惊恐地捏碎传讯玉符,“启用二级净...“

    地牢穹顶突然坍塌。独臂战士的断剑挑飞梅使头颅,剑锋沾血显现出隐藏铭文:【宁燃十载寿,不续长生灯】——正是初代乞活军的战旗残语。

    “别怕。“战士用残袍裹住女童,“我带你去见真正的...“

    梅香突然变腥。怀中的女童瞳孔扩张,藏在舌底的梅蛊刺入战士脖颈。她机械地复述梅律:【凡近异端三尺者,皆可诛】

    梅主殿的观星台上,三百颗眼球在琉璃罐中组成星图。梅主轻触罐壁,每颗眼球都映出不同惨剧:少年因私藏《洗心谣》被梅枝绞杀,老妇为护孙儿自挖左眼,边境梅使用活人喂养噬界虫群。

    “多美的盛世。“他舀起勺眼球泡的酒液,“你说呢,老朋友?“

    冰螭逆鳞在祭坛上震颤。梅主袖中射出梅枝刺穿逆鳞,露出内里跳动的漆黑心脏——这根本不是冰螭遗骸,而是用洛九川脊骨炼制的傀儡!

    “当年你宁死不愿做天道,“梅主抚摸着心脏表面梅状锈斑,“如今不还是成了镇碑的器具?“

    殿外忽然传来钟鸣。梅主含笑展开最新《正史》:“瞧,你的独臂狗死了。“

    水晶镜面映出刑场画面:战士被梅枝钉在界碑上,胸腔插着他自己的断剑。围观百姓麻木地抛掷梅石,每块石头都刻着“诛邪“——他们左眼的梅瞳映不出战士怀里护着的女童,更看不见界碑里渗出的星髓。

    “值得吗?“梅主对着冰螭心脏低语,“你救的人正用你制的梅钉,将最后知晓真相的舌头...“

    惊雷骤响。刑场上空降下血雨,女童在战士尸身前仰天尖啸。所有梅石在雨中融化,凝成洛九川消散前的模样——他残影抚过女童左眼,空洞处绽出星髓梅。

    “圣尊...显灵了?“百姓惊慌后退。

    梅主殿内警报长鸣。梅主捏碎酒杯,却见酒液中的眼球集体转向西方——荒废的永夜海旧址上,初代净梅正在疯长,根系缠着独臂战士的尸骸,枝头挂满带血的《洗心谣》残页。

    三更时分,洗瞳院地底渗出星髓泉。被囚禁的异端们突然挣断锁链,他们剜出左眼的梅晶,用血在墙上绘制出连他们都看不懂的图腾。当梅使破门而入时,为首的瞎眼老者癫狂大笑:

    “梅锈蚀万物时,星火自灰烬生!“

    整座梅主殿开始震颤。梅主惊恐地发现,那些植入百姓左眼的梅晶正在共鸣,所有被篡改的记忆顺着梅枝回流。更恐怖的是冰螭傀儡的逆鳞开始脱落,露出内里洛九川刻的遗言:

    【梅香腐千年,犹记弑亲血】

    当年授梅大典的真相在星穹显现:梅主正是青冥君最后一具分身,他抽干洛九川的脊骨制成傀儡,用梅晶系统延续认知战争。那些剜眼童谣、异端刑法,不过是把“青冥“替换成“梅主“的旧剧本

    “诛魔!“百姓的怒吼震碎界碑。

    梅主在逃亡途中捏碎所有梅晶,却加速了星髓污染。他的华服被梅枝反噬,露出爬满噬界虫的躯干。当最后一片逆鳞刺入心脏时,他听见洛九川的叹息从星尘中传来:

    “我说过,爱比恨更擅长潜伏。“

    梅锈瘟疫在立春那日爆发。所有植入梅晶者浑身长满梅状锈斑,他们在街头哀嚎打滚,血肉融成星髓渗入大地。新生代的孩童却对瘟疫免疫,他们瞳孔深处跳动着星火,用稚嫩手指在焦土上画着古怪图腾。

    独臂战士的断剑插在永夜海最高处,剑柄结出梅果。有流浪诗人在果壳上刻下新的史诗,每个字都渗着洛九川当年的血:

    【梅主换名姓,春秋依旧蚀

    孩童画新阵,星火焚旧史】

    而在无人知晓的维度夹缝,当年女童的眼眶里绽出星梅。她将腐坏的梅晶碾成粉,撒向三千界域的梅主雕像。那些石像在雨中融化,露出内里青冥君的脸——每个时代都需要个梅主,正如每个盛世都需要个圣尊。

    最讽刺的是,新生的孩童们开始传唱改编的《洗心谣》。他们在歌谣末尾加上戏谑的副歌,将洛九川与梅主的事迹混为一谈。当皓清界主簿试图纠正时,反被少年们用星髓笔指着鼻尖:

    “老人家,你怎知现在不是另一场认知战?“

    梅雨落尽那日,初代净梅轰然倒塌。人们在根系间发现块残碑,上面歪扭的刻痕竟与孩童涂鸦相似——是独臂战士用断剑最后的刻写:

    【莫信梅莫信尊且信掌心三寸魂】

    碑底埋着水晶瓶,里面封存三百颗百姓自愿剜出的梅晶。每颗晶体内都映着相同的画面:洛九川消散那日,星髓雨中藏着个孩童狡黠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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