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野兔这些最容易猎杀的猎物，光是鹿就有十来头，野猪五头，最最让徐校严破防的是，怎么还有一头老虎？！
殷山作为皇家猎场，为防动物们野性难驯，供人猎杀的动物都是严加管理的，野猪的数量把控在十数之内，老虎更是不可能出现在猎场内的。
而边鹰带回来的却有老虎……
宫侍心里一紧，殷山内有老虎出现，负责排查的人居然没发现，陛下怪罪下来，被拖下去打棍子就算是最轻的惩罚了。
徐校严咬牙，愤愤地想，边鹰他跑哪里猎得这么多野猪？野猪光往他在的地方跑吗？
宋锦栗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看，非是我有失偏颇，你不要灰心，你进步的空间还是很大的。”
听着他欠揍的话，徐校严只觉得自己的拳头和脚泛着痒意，把他的手抖下去，冷哼一声。
“那也比你强。”
拜托，我哪里有你的条件从小学起呢？半路出家很为难我的好吧？
边鹰听着身边的惊叹声，神情毫无波澜，若无其事地隔开徐校严和宋锦栗，用气音道：“我已经派人将几样猎物送到你的营帐处，你的随从一会儿会将它们送来。”
他回营地前，提前让侍卫将猎物暗中送到宋锦栗的营帐处，为避人耳目，可费了番功夫。
谷风和方舟拿了个木篓，把兔子装进去，送到清点的地方。
鉴于宋锦栗的射艺，边鹰只给了符合他实力的数量，几只兔子。
“你不是说只叉了几条鱼吗？”徐校严质问。
宋锦栗面不改色，丝毫不慌，“我做人呢，就喜欢低调哈。”
“你是不是成心耍我的？宋锦栗，我今天非得揍你一顿，把你当鱼叉起来，让你知道戏耍我的代价。”他说着，就要动手抓宋锦栗。
不是吧大哥，来真的？
他往边鹰身后躲，其他人见状都退开了，生怕在气头上的小霸王把他们也抓过去顺手一起揍。
谷风和方舟要上前拦住徐校严，却被徐校严的随从挡开。
边鹰在中间，被扯来扯去，徐校严见边鹰护着他，更加气了，“你护着他做什么？”
边鹰无奈，“徐世子，何必大动干戈，消消气。”
“消气？”徐校严叉腰，“我看着他犯贱的样子我消不了气。”
宋锦栗从边鹰身后探出头，“世子宰相肚里能撑船，便饶了我吧。”
徐校严冷笑，“我肚子小的很，撑不了什么大船。你别躲在后面，出来。”
“徐世子！”宋安临匆匆赶来，身后跟着报信的谷风。
徐校严看到宋安临来了，才勉强压抑住心中的火气。他不怕别人，但宋安临的面子还是得给的。
谷风去寻他时，宋安临正在大皇子营帐，大皇子负责猎场猎物的安放，正在与手下的人讨论事务。
得知定国公世子要对宋锦栗动手，他连忙和大皇子请示，赶到清点处。
宋安临上下检查了宋锦栗一番，见他没什么伤，放下了心。
“徐世子，小弟心性稚嫩，言语多有得罪，在下替他向你赔个不是。”
宋安临自小就是家中父母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在学监里诗词六艺都被压着，都城内不少子弟都崇拜他，这其中就有徐校严。
他家中都是武将，对学问好的人一向崇拜，徐校严在学监时就经常读宋安临的文章，对他的才情很是仰慕。
“看在你兄长的份上，饶你便是。”
徐校严警告地看了宋锦栗一眼才离开。
宋锦栗从边鹰身后走出来，见他的衣袖被自己抓的发皱，不好意思地用手给他抚平整。而后，对着宋安临笑了笑。
宋安临倒是不生气，见他垂着头，纵容地笑了。
边鹰见没自己什么事了，宋家两兄弟也定有话要聊，他在也不合适，遂也离开。
此处人多，不是说话的地方，宋安临带着宋锦栗往营帐方向走，谷风和方舟对视一眼，都有些惴惴不安。
而就在原地的各位子弟见他们陆续离开，才又聚在一起八卦起来。
“那个言语狂妄，敢招惹徐世子的，是宋安临的弟弟？”
“都城前阵子的传闻你们听说了吗？”
“宋家二公子突然疯了的传闻？这倒是有所耳闻。现在看来，这位宋家二公子与之前怯懦的样子真的是判若两人，看来传闻是真的了。”
“从宋府仆人口中出来的，没有十分、也有八分真。”
“不得了。宋安临在都城可是出了名的才情出众，怎么宋二却像个没规矩的人？”
“疯子有什么规矩？你看他连徐世子都不怕，边世子也护着他，看那宋安临的样子，恐怕他根本不会觉得宋锦栗不合规矩，只宠着宋二呢。”
……
旁人如何议论，两位当事人不知道。
营地内，官员都在伴驾，子弟们小打小闹也没人在意，更不会没眼色地闹到陛下面前。
回营帐的路上，宋安临也想了一下，宋锦栗不谙世事，是该给他提点提点，免得他言语间得罪太多，他无法从中调和，惹出什么祸事。
陛下虽然有意把他磨成一把趁手的工具，但现下还未给他一官半职，朝中的那些老顽固他还不能直接与之对抗。
“那些子弟，你如何招惹都没事，他们虽然有些纨绔，但是少年气重，品行……”他难得犹豫了一下，“大概尚可吧。总之，这几日你见到那些官员大臣转身就走免得被他们抓辫子。”
宋锦栗点头，他不至于蠢到去官员面前浪，而且皇帝也在这里，他可不想一命呜呼。
“我知你聪慧，有些事我不说太明白你也知晓。徐世子性情是嚣张，但也是个可交之人，世家子弟中你看着哪个顺眼与之来往都可以，广结善缘总是没错的。”宋安临坐在桌边，倒了两杯清茶。
他话中有话，说的含蓄，宋锦栗眸光一闪，借着喝茶的动作，掩藏眼底的暗色。
营地的一群少年不是朝中大臣就是王侯的子弟，宋安临要他跟他们结交，肯定有他的用意，宋锦栗猜测，他是想让他结交人脉，不求用得上，但也不能没有。
的确，不管在哪里，人情世故都是必不可少的。
见他不说话，似乎是在思考，宋安临等了一会，才出声唤他，“你今天可猎到了什么？”
从思绪里抽离，宋锦栗道：“我和边楚在溪边抓了几条鱼，打算等一会儿支个火堆烤鱼吃。”
营地内的吃食都由宫里的宫侍送到各个营帐，要吃别的只能自己开小灶。
宋安临：“宫里御厨的手艺都满足不了你，要自己去烤那鱼吃？”
宋锦栗：“他们做的是好吃，但是吃着吧，总觉得差了些什么，不得劲。”
送来的饭菜份量都是规定好了的，一个人就吃那么一点，摆盘精致好看有什么用，又不吃它的造型，量少的他吃完后还能啃一头羊。
天色昏暗，外面巡逻的侍卫已经点起了火把，谷风也将帐内的蜡烛点燃。
宋安临又陪他坐了一会，直到大皇子派来的人找来，他才起身离开，临走前从袖中拿出一块掌心大的玉石，是今日他在林中替大皇子猎杀了一只凶猛异常的野猪，大皇子赐给他的。
“这块玉石质地很好，你若是喜欢，用来雕成小玩意也不错。”
玉石质地细腻如凝脂，应该是名贵的羊脂白玉。
大皇子对宋安临挺大方的啊。
见他喜欢，宋安临眼底笑意明显，一点小玩意能讨他弟弟喜欢，也算是物有所值了。
宋锦栗将宋安临一路送到大皇子帐外才离开，把宋安临的心都软成水了，进了大皇子帐内后面对大皇子的问询，也多了几分耐心。
只要他弟弟开心，他就愿意给他人好脸色。
宋锦栗回到自己的营帐，坐在桌子后，脸上没有了面对宋安临时的乖巧，而是一脸冷色。
他长相柔和，唇角是天生的往上扬，平日里又是常带着笑，此时难得冷脸，加上身上的气势，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谷风和方舟低着头站着，等着他的训斥。
宋锦栗手指在桌上轻点几下，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扫了扫，“你们知道做错了什么吗？”
谷风：“不应该略过二公子，去给大公子报信。”
“你们倒是清楚啊，一点不犯糊涂。”宋锦栗声音泛冷，“你们是我身边的随从，做什么事都要以我的吩咐为先，不管那个人是谁，你们都不能越过我听从他的指示行动，平日里我可跟你们说过这一点？”
“我们知错了，请少爷责罚。”
宋锦栗但也不是想惩罚他们，但是也该让他们长记性。
“若有下次，我就扣你们都月钱，让你们知道心疼的滋味。记住了？”
两人连忙点头，月钱少一点他们能心疼上好几个月。二公子对他们还是很好的，这次没有罚他们，他们吃了教训，肯定不会有下次的。
宋锦栗不再多说，让他们下去把带回来的鱼处理一下，待时辰深了，出营找个空地吃烤鱼。
夜色渐深，宋锦栗三人出了帐子。
边楚背着一个小背篓，笑嘻嘻地跑过来和他们汇合，第一次和人夜间烤鱼，他很兴奋，自己又带了几只兔子当加餐，兴冲冲地和他们出营地。
不过，在靠近大门时被守卫拦住，“两位公子深夜出营，要往哪里去？”
宋锦栗：“出去赏夜景。”
守卫们对视一眼，他们“公子，动物夜间觅食，若是遇上了难免有危险，那……”
“无需担心，我们不走远，就在林子外。”
即使他这么说，守卫们还是没有放行，营地内随便哪个公子出了什么事，他们都担不起责任，为首的守卫派了人去禀告上峰。
“公子，不若属下派几人跟随？”
边楚：“不行，出去赏个景身后还要跟着人，一点都不自在。”
“可是……”
宋锦栗抿唇，他记得，负责营地守卫的是边鹰，守卫去向上峰禀告，那不就是向边鹰通报？
那倒可以，边鹰肯定不会拘着他们在营地的。
“好了。”他拦住要和守卫吵起来的边楚，“我们等等。”
他猜想的不错，回去通报的守卫确实是去找边鹰了。
边鹰听了，将手上的兵书放下，宋锦栗常常出人意料，他都有些习惯了。但营地守卫是他的职责，他不能放任一个朝臣的公子由着性子。
他起身，往营地大门走去。
他到时，边楚蹲在地上拔草，宋锦栗则是抬头看天，两人一站一蹲，边鹰看了觉得好笑。
守卫看见他，松了口气，两位公子如果执意出去，他们是不好一直拦着的，“将军。”
照明的火在黑夜中将人脸照的清楚，宋锦栗看着边鹰棱角分明的脸，默了一下：“边将军，良辰美景，不若一道去赏景？”
边鹰视线扫过谷风二人身上的背篓，唇角一抽，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