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月光从树隙间洒落，在林冷轩的青霜剑上碎成银鳞。叶凌尘望着对方颤抖的指尖，忽然想起十岁那年，他们在祖祠后山偷练剑诀，冷轩为帮他挡住执事长老的巡查，被打断三根肋骨。此刻，那道陈年伤疤正透过破损的衣襟显露，在剑气映辉下泛着青白。
“凌尘，你看这斩仙剑阵。”林冷轩忽然惨笑，玉简的蓝光在他眼底碎成光斑，“十二道剑痕对应圣地十二峰，当年你父亲被处决时，剑痕就是这样刻进刑台的……”
断霄剑的震颤突然加剧，叶凌尘的血渊眼清晰看见，对方灵脉中竟缠绕着细小的锁链——正是圣地用来控制弟子的“天道枷锁”。他忽然明白，为何冷轩明明占理，却始终不敢直视自己的眼睛。
“冷轩，解了枷锁，跟我走。”叶凌尘的声音第一次泛起涟漪，“我们去九渊，找逆天道盟，他们能帮你……”
“来不及了。”林冷轩摇头，青霜剑突然爆发出刺目蓝光，“我的灵脉早就被云霆子种下‘追魂引’，刚才玉简破碎的瞬间，他已经知道你的位置。”他忽然盯着叶凌尘胸前的碎玉残页，“你母亲留下的九渊血誓，是不是写着‘天命逆子，需以至亲灵脉为引’？”
叶灵霜的惊呼从树洞中传来。叶凌尘心头剧震，猛地转身，只见妹妹正踉跄着爬出洞口，唇角溢出的鲜血竟呈现诡异的金色——那是圣地“灵脉提炼术”的特征。
“灵霜！”叶凌尘本能地要冲过去，却被林冷轩的剑网拦住。十二道剑光突然暴涨，在他周身织成密不透风的光茧，每道剑光都带着刺骨的冰寒，正是苍澜圣地独有的“冰心剑意”。
“对不起，凌尘。”林冷轩的声音从光茧外传来，“云霆子说，只要我带你的人头回去，就放灵霜一条生路……”他的语气突然狠戾，“可我刚才看见，灵霜的灵脉已经开始结晶，那是提炼术的第三层，圣地根本没打算留活口！”
光茧内，叶凌尘感觉自己的灵脉正在被冻结。断霄剑在掌心发烫，剑身上的火焰纹路与冰心剑意剧烈冲突，竟在他手臂上烧出焦黑的痕迹。他忽然想起母亲残魂的话：“断霄剑需吞噬万道剑意，但切记，不可被剑意吞噬。”
“破山式——”
叶凌尘暴喝一声，断霄剑首次展现完整的无缺剑诀。血色剑光如开山巨斧劈向光茧，十二道冰心剑意竟被生生劈开缺口。林冷轩的青霜剑“当啷”落地，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剑阵被破，却在此时，看见断霄剑上正缓缓浮现出十二道剑痕，正是斩仙剑阵的剑意具象。
“你……你吸收了我的剑意？”林冷轩踉跄后退，胸前的天道枷锁发出刺耳的碎裂声，“圣地典籍说，只有无缺剑仙的传人才能……”
“无缺剑仙？”叶凌尘踏前一步，断霄剑抵住对方咽喉，剑刃上的冰心剑意正转化为血色寒气，“我母亲是无缺剑仙的残魂，而我父亲……”他忽然想起九渊血誓残页上的“天命逆子”，声音陡然低沉，“是不是和魔尊有关？”
林冷轩的瞳孔骤缩，天道枷锁突然崩碎，化作万千光点涌入叶凌尘的血渊眼。他趁机抓住对方手腕，却发现林冷轩的灵脉已经千疮百孔，显然是长期被圣地抽取灵气的结果。
“凌尘，听我说。”林冷轩咳出金色血液，这是灵脉枯竭的征兆，“云霆子在苍澜禁地设了‘灵脉提炼大阵’，他要把灵霜的冰魄血脉和你的血渊眼结合，重现当年魔尊的……”
话未说完，远处传来震耳欲聋的剑鸣。叶凌尘感觉识海一阵刺痛，血渊眼的漩涡中，竟倒映出妹妹的灵脉正在结晶——无数细小的金色锁链，正沿着她的手臂蔓延，与林冷轩体内的天道枷锁如出一辙。
“哥哥……”叶灵霜的声音虚弱，她举着半块碎玉，正是母亲遗留的九渊血誓残页，“娘临终前说……苍澜禁地的老疯子……能解灵脉结晶……”
碎玉突然发出强光，残页上的“九渊血誓”四字与断霄剑共鸣，在叶凌尘识海深处映出一幅画面：潮湿的禁地密室里，一个浑身缠满绷带的老者正对着断霄剑残片喃喃自语，他的袖口，绣着与母亲残魂相同的无缺剑纹。
“老疯子？”叶凌尘猛地转头，发现林冷轩不知何时已取出一枚玉简，正是圣地的“追魂玉简”最终形态——自爆玉简。
“快走！”林冷轩拼尽全力将叶凌尘推向树洞，“云霆子就在禁地入口，他要拿灵霜做实验……”
爆炸声响起的瞬间，叶凌尘本能地用断霄剑护住妹妹。血色剑光形成护盾，却还是被冲击波掀飞十余丈。他感觉左臂剧痛，低头一看，整条手臂已被玉简碎片划得血肉模糊，断霄剑也出现了新的裂痕，却在吸收了爆炸的剑意后，剑刃边缘泛起诡异的红光。
“冷轩！”叶灵霜哭喊着爬向废墟，却只找到半块染血的碎玉。林冷轩的尸体已被炸得支离破碎，唯有那枚断玉上的剑纹，还在散发着微弱的蓝光，正是他们儿时的约定信物。
叶凌尘跪在废墟前，捡起碎玉。断霄剑突然发出哀鸣，剑身上的慈悲剑意与新吸收的毁灭剑意剧烈冲突，在他识海掀起风暴。他忽然明白，刚才的破山式之所以能劈开斩仙剑阵，是因为断霄剑吸收了林冷轩的全部剑意，包括他临终前的愧疚与不甘。
“哥哥，灵霜的手……”叶灵霜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声音带着哭腔。叶凌尘低头，看见妹妹的指尖已完全结晶，金色的锁链正沿着手臂蔓延至心口，那是圣地“灵脉提炼术”的终极阶段——将修士炼成活的灵矿。
“别怕，哥哥带你去禁地。”叶凌尘咬牙站起，将妹妹抱在怀中。断霄剑自动悬浮在前方，剑身上的红光越来越盛，竟在剑尖凝聚出一滴血色剑泪，正是吸收了林冷轩剑意后的异变。
苍澜禁地的方向，浓重的黑雾正在翻涌。叶凌尘记得，父亲被处决前，曾偷偷塞给他一块刻着禁地图案的玉佩，后来被他埋在了祖祠的老槐树下。此刻，他能清晰感应到，禁地深处有一股熟悉的气息，与母亲残魂、断霄剑同源。
“老疯子……无缺剑仙……”叶凌尘喃喃自语，忽然想起林冷轩临终前的话，“云霆子要用灵霜的灵脉重现魔尊，而老疯子，很可能就是当年看守封印的人……”
怀中的叶灵霜突然咳嗽，咳出的金色血液滴在断霄剑上，竟让剑身的红光瞬间暴涨。叶凌尘感觉体内的魔纹再次躁动，却在这时，识海深处响起母亲的声音：“尘儿，断霄剑的剑泪，可解灵脉结晶……”
他立刻明白，断霄剑吸收的剑意中，包含着林冷轩未完成的守护意志。当机立断，他将剑尖的血色剑泪滴在妹妹的眉心，剑泪化作细小的剑纹，沿着金色锁链蔓延，竟如活物般啃噬着那些邪恶的枷锁。
“啊——”叶灵霜发出痛苦的呻吟，却在片刻后，指尖的结晶开始消退。叶凌尘松了口气，知道这是断霄剑的剑意起了作用，但他清楚，这只是治标不治本，真正的解脱，只能在苍澜禁地的老疯子那里找到。
禁地外围，九道青铜门扉矗立在黑雾中，每道门扉上都刻着不同的剑纹。叶凌尘认出，正是叶家失传的“九剑归宗”阵图。他将断霄剑插入中央的剑槽，剑身的红光与门扉产生共鸣，青铜门缓缓开启，露出深不见底的石阶，尽头闪烁着微弱的烛火。
“尘儿，你终于来了。”
沙哑的声音从禁地深处传来，叶凌尘浑身紧绷，却发现这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的喜悦。他抱着妹妹踏入禁地，石阶两侧的墙壁上，密密麻麻刻满了剑痕，每道剑痕都带着不同的剑意，竟与断霄剑吸收的那些如出一辙。
深处的密室里，一个缠着绷带的老者坐在石床上，面前的木桌上摆着半块断霄剑残片。他抬起头，绷带缝隙中露出的眼睛，竟与叶凌尘的血渊眼有着相似的血色漩涡。
“老疯子？”叶凌尘警惕地后退半步，断霄剑自动护在身前。
老者却笑了，笑声中带着解脱：“我是无缺剑仙的首徒，也是你父亲的师父，苍澜圣地的叛徒——剑痴。”他伸出手，掌心躺着一枚晶莹的冰魄，正是苏婉儿未来会觉醒的命运镜雏形，“云霆子已经启动了提炼大阵，灵霜的灵脉还剩三个时辰……”
叶凌尘瞳孔骤缩，忽然注意到老者身后的石壁上，刻着与九渊血誓残页相同的文字，其中“天命逆子”四字旁，画着断霄剑与血渊眼的图案，而在图案下方，赫然刻着一行小字：“以身为剑，需先斩尽心中枷锁。”
“前辈，如何救灵霜？”叶凌尘单膝跪地，断霄剑重重插入地面，“我愿付出任何代价。”
剑痴叹了口气，指向石床上的青铜古镜：“镜中是圣地的灵脉提炼大阵，你需要用断霄剑的剑意，斩断连接灵霜的锁链。但记住，每斩一道锁链，就会承受一次天道反噬，你的魔纹会加速蔓延……”
“哥哥，别管我……”叶灵霜虚弱地开口，却被叶凌尘打断：“闭嘴，我说过，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他转头看向剑痴，眼中闪过坚定，“前辈，开始吧。”
剑痴点头，抬手激活古镜。镜中浮现出圣地深处的大阵，无数金色锁链正从叶灵霜体内延伸出来，连接着中央的“天道核心”——与大纲中未来会出现的天道核心不同，这只是圣地仿制的次品。
叶凌尘握紧断霄剑，剑身上的红光已蔓延至剑柄，那些吸收的剑意正在他体内沸腾。他忽然明白，林冷轩的死、追魂玉简的爆炸、甚至圣地的阴谋，都是为了将他逼入禁地，逼他面对自己的出身与使命。
“第一剑，斩亲情枷锁。”剑痴的声音响起。
叶凌尘挥剑斩向镜中的金色锁链，断霄剑发出龙吟，剑身的红光化作实质的剑刃，精准地斩断第一道锁链。他感觉胸口一痛，左臂的魔纹突然蔓延至脖颈，却看见妹妹的指尖彻底恢复了血色。
“第二剑，斩圣地枷锁。”
第二道锁链断开的瞬间，叶凌尘喷出一口鲜血，眼前浮现出圣地刑台上父亲被处决的画面。断霄剑吸收的冰心剑意突然暴走，在他体内横冲直撞，却被血渊眼的漩涡强行镇压。
“第三剑，斩天道枷锁。”
剑痴的声音突然低沉，镜中的第三道锁链格外粗壮，连接着圣地的“天道碑”。叶凌尘咬牙挥剑，这次的剑意反噬如万剑穿心，他感觉自己的识海正在分裂，一半是无缺剑仙的清冷静谧，一半是魔尊的暴虐毁灭。
“哥哥！”叶灵霜惊呼，她看见哥哥的左眼完全变成血色，右眼却泛着清冷的剑光，正是未来会觉醒的“神魔双生”形态雏形。
锁链断开的瞬间，圣地方向传来剧烈震动。叶凌尘跪倒在地，却看见妹妹的灵脉结晶彻底消失，她正用治愈术帮自己包扎伤口，眼中满是泪水。
“做得好，孩子。”剑痴走到他身边，递出一块刻着九渊地图的玉牌，“接下来，你要去九渊血河冥域，那里有你父亲留下的线索，还有……”他忽然看向古镜，镜中浮现出苏婉儿的模糊身影，“那个能与你共赴血誓的冰魄使者。”
叶凌尘接过玉牌，发现背面刻着“九渊血誓，始于剑破追魂”。他忽然明白，刚才的三剑斩，不仅救了妹妹，更斩断了自己与圣地的最后联系，从此刻起，他真正成为了天道的叛逆者。
禁地之外，云霆子站在血色月光下，看着手中的传讯玉简彻底碎裂。他知道，叶凌尘已经进入禁地，与剑痴会合，而他精心策划的灵脉提炼术宣告失败。但他并不慌张，反而露出冷笑——因为在圣地的密卷中，九渊血誓的真正启动条件，正是需要天命逆子斩断所有枷锁，自愿踏入九渊。
“老疯子，你以为藏了三十年的秘密，就能阻止天道吗？”云霆子抚摸着袖口的天道印，“别忘了，当年封印魔尊时，我们在十二道锁链中，还藏了最关键的一道……”
苍澜禁地深处，叶凌尘抱着妹妹，听着剑痴讲述当年的真相：父亲是无缺剑仙的弟子，母亲是魔尊的一缕残魂所化，而他，正是仙魔同体的天命逆子。断霄剑忽然发出清越剑鸣，剑身上的裂痕中，竟隐隐透出十二道天道锁链的虚影——那是九渊底层的魔尊本体，正在等待他的到来。
“灵霜，等你醒来，我们就去九渊。”叶凌尘轻声说，看着妹妹在治愈术后陷入沉睡，“那里有母亲的族人，有父亲的师父，还有……”他握紧断霄剑，剑刃上的红光渐渐内敛，却在剑尖凝聚出一道细小的剑芒，“斩断所有不公的机会。”
剑痴站在密室门口，望着这对兄妹，眼中闪过欣慰与哀伤。他知道，叶凌尘的道路才刚刚开始，前方有九渊的血河冥域、十二道天道锁链、还有那个注定要与他纠缠三生的冰魄使者苏婉儿。而他能做的，就是将无缺剑典的最后残页，悄悄塞进叶凌尘的储物袋——那上面，记载着“神魔同体”的真正修炼之法。
血色月光透过禁地的石窗，照在断霄剑上。剑身上的“剑者不受辱”血纹，此刻已与叶凌尘的魔纹融为一体，成为他灵魂的烙印。而在他的识海深处，母亲的残魂与剑痴的剑意正在融合，渐渐勾勒出一幅壮阔的画卷——九渊血河翻涌，十二道锁链崩毁，断霄剑劈开天道，一个崭新的纪元，正等待着剑破追魂的少年，去亲手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