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钰说是要上学,其实只是好奇这个世界的学校想去见见世面而已,他但凡能预料到上个学需要起这么早给他一百个胆子他都没有勇气求人带他上学。
大清早——甚至不能用早来形容,毕竟天都没亮,连鸡都没打鸣,温钰连脚下的路的都看不清,却被前面的人拉着跑得飞快,跑得他眼冒金星耳畔全是呼呼的风声。
直到坐在教室里他仍然在一边干呕一边悲痛地想他这辈子不想再上第二次学了。
且不论这环境如何,单说他从一个苦命的现代高中生穿过来,本以为自己能够一跳了之结束起早贪黑的苦命人生,结果运气实在太好,被梅花鹿一脚由死踩活,穿进了一个更命苦的世界——这个世界上学时间居然比他原先上过的早自习还早!
可能是习俗不同吧,他上过的早自习一半都在六点,就算在冬天睡个几十分钟天也就亮了,而不是像这个破世界一样,让他窝在教室角落里睡了快一个小时后抬头一看外面依旧黑得一点光都没有。
温钰:“……”
只能说是因果报应吧……谁叫他非要那么想不开,谁叫他死了之后才念起原来的早自习有多好,既在人类能够接受的早起范围内,就算再困睡一睡也就过去了,又没有这么多人此起彼伏的朗诵声和难以言喻的气味。
两三百号人,巴掌大的地方,更别提他根本没有书可以读。
当然,好像也只有他一个人没有书可以读。
温钰此人当然是不会因为没有书读就慌张不安的,恰恰相反,没有书就索性不读了,他又不是真的来学习,而且要他读书比要他早起更要命,虽说他打着高中二年级学生的名头,听起来好像权威的高级知识分子,但实际上在成为高中生之后他就再也没翻过一页书写过一个字的作业,一听到学习就本能地觉得要命了。
确实是要命了,他前一天晚上絮絮叨叨问了一晚上问题就是希望弄明白了这学院是个什么东西,到底值不值得他去瞧几眼。
一连问了一个晚上,得出结论就是他早去晚去都是要去,这玩意就是个主线刷分点,现在不刷点分估计后面有他受的。温钰是真的打心眼不想做劳动人民,一来他怕吃苦,二来他这身板不好真不是装出来的,估计挑个粪都能把自己栽进去。
于是他痛心疾首地问青山:“我们想飞上枝头真的那么难吗?除了读书真的没有了吗?”
对方很冷酷地回答:“有的。”
“但读书肯定是最好的,其他还有些,有些……就是……就是不太光彩……”
温钰:“……”
怎么个不光彩法……不用说了谢谢,已经猜到了……
于是他换了个话题。
“哥……我去学院次数不多,先生和同窗们我都不熟,明天去了能不能待在你旁边啊?”
青山敲着他的脑袋回答,“你个小傻瓜,看来平日里真的玩傻了,哥跟你又不在一个学院,怎么坐在一起啊?你好好学就行啦,我第一年入学的时候也是像你这样的,同窗太多,大多都不认识,先生也不管我们是谁,也不管我们来了没来,就自己念自己的,你乖乖听先生话,其他的不要多想。”
温钰很好奇。“那等到了哥这个年纪后同窗就会变少吗?”
“是啊,现在你们还小,做活儿做不好,去学点知识倒是正好,再加上每个孩子只用缴两枚鸡蛋就可以入学,大多人都会去学一学的,谁也说不准自己孩子是不是那块料子,能不能考取功名。”
“但等过了一两年,平民的孩子就没有几个了,毕竟比起看不到结果的东西,家里的生计还是最重要的。”
温钰表示理解,这个世界某种角度上来讲还是对穷人挺公平的,两枚鸡蛋,大多数人省吃俭用凑一凑可以凑齐全,而且上了几年不愿继续了也不会觉得浪费了心疼。
青山话锋一转。
“不过芋头,坚持到这里很不容易,如果坚持到这里,我们就可以拥有自己的名字了,是先生给的哦。”
“嗯……嗯?”
温钰还在思考上一句的线索,突然回过神来顿觉呼吸一滞。
什么?什么叫可以拥有自己的名字?
他现在原来是没有名字的状态吗?那他现在叫什么?就叫芋头吗?难道明天去了学校后他要听着所有人都叫他这个羞耻的幼稚的私密的名字吗?!
不要啊……
青山仍在一边笑一边絮叨。“哈哈哈,想当年我刚入学的时候,娘带我去见山长。按理来说,没有名字的孩子只能用序号代替,娘不想我叫什么甲乙丙丁,就跟人家说我叫山鸡,这个名字跟了我两年,差点没羞死我……”
什么甲乙丙丁……什么山鸡啊……
温钰听到这里后再也听不进去旁的了,他两眼一黑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