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船棺出土的刹那,蜂蜡裂痕中渗出千年前的龙脑香气。阿黎的柴刀在棺盖刻纹处骤然停顿——七道波浪纹中央镶嵌着玳瑁制成的鱼形锁,鱼眼处凝结着一团琥珀色蜂巢。
“这是黎祖的船钉纹。”阿黎割开掌心,将鲜血注入波浪凹槽,“先祖用鲸骨造船,蜂蜡封魂,你们看这蜂巢......”他挑起块凝固的蜡液,内里竟封存着完整的中华蜜蜂标本,“活蜂封蜡术,能让蜂王浆千年不腐。”
小香的金簪突然被蜂巢吸附,簪头鸾鸟发出清越啼鸣。墨天用秘录残页接住坠落的蜡屑,泛黄纸张显出水波纹:“《崖州志》残篇记载,黎族采香人用蜂蜡保存沉香活性菌种......”
话音未落,陈清如的无人机残骸轰然炸裂,转基因孢子混着酸液向船棺喷射。阿黎闪电般解下腰间竹筒,深褐色传统蜂蜡在棺盖抹出防护层。酸液触及蜂蜡的瞬间,爆发出炒豆般的炸响,蜡层表面迅速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六边形蜂巢结构。
“快开棺!蜂蜡盾撑不过三分钟!”小香扯断银镯抛向空中,十二节银环化作星宿钉入船棺四周。墨天扣住玳瑁鱼锁猛然拧转,鱼鳃处弹出具微型船模——红椿木雕刻的宋代海舶,桅杆悬挂的贝雕风铃正发出远古嗡鸣。
棺内涌出的并非尸臭,而是混杂龙涎香与海盐味的潮湿雾气。蕉布包裹的古尸双手交叠胸前,指缝间生长着晶莹的沉香菌丝。小香用簪尖挑开菌丝丛,露出半卷树脂包裹的《木龙契》,书页上的黎族象形文字正随呼吸起伏。
“当心!”阿黎拽开墨天的刹那,古尸胸腔骤然隆起。缠满海藻的肋骨间探出朵肉灵芝,菌盖表面密布转动的机械眼。陈清如的冷笑从肉灵芝传出:“没想到吧?五十年前第七研究所就解剖过这具船棺......”
墨天将秘录残页按在肉灵芝上,纸张突然吞噬那些机械眼。古尸口中的蜂蜡封印此刻融化,淌出的金色液体在棺底汇成黎族《造船谣》。阿黎赤脚踏进歌谣图腾,脚踝银铃与地脉共振,整片沉香林骤然回荡起百年采香号子。
“大船破浪——嘿哟!龙骨接云——嘿哟!”虚空中浮现黎族船匠剪影,他们手持祖传鱼形锛凿,正在雕刻红椿木纹理。小香趁机将半卷《木龙契》浸入蜂蜡,古籍遇蜡竟舒展成完整航海图,某坐标点闪烁着现代核电站标志。
地底传来蒸汽爆破声,船棺突然开始沉降。阿黎抽出古尸枕着的船桨劈向地面,桨叶《更路簿》海图泛起荧光。墨天发现每道航线下都浮现基因双螺旋图案,而“死亡礁群”位置赫然印着第七研究所徽章。
“抓紧船桨!”小香将银镯重组为罗盘卡进桨柄凹槽。众人随船棺坠入地下暗河时,墨天瞥见河床铺满森白鲸骨——每块骨头上都铭刻着黎族采香人工号,最新批骨片甚至印着激光蚀刻的二维码。
湍流中传来螺旋桨轰鸣,三艘装备采样机械臂的微型潜艇正在逼近。陈清如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感谢你们激活古尸追踪器,现在交出《木龙契》......”潜艇射出的钢索缠住船桨,索头倒刺里渗出的竟是黑色沉香精油。
阿黎突然哼起古老的《追鱼调》,船棺两侧蕉布尸衣应声碎裂,露出七层复合结构——外层红椿木,中层藤编网,内衬竟是用黎锦包裹的铅板。小香的金簪刺破铅板瞬间,伽马射线检测仪的警报声在潜艇舱内炸响。
“原来船棺是天然辐射屏蔽体!”墨天用秘录裹住钢索,转基因孢子遇到古籍菌种突然自燃。火光中浮现黎族先民跪拜船棺的场景,他们供奉的竟是蜂蜡封存的铀矿石。
潜艇射出麻醉弹的瞬间,暗河突然改道。船棺撞进溶洞的刹那,众人看见洞壁布满蜂蜡封存的陶罐。阿黎打碎某个陶罐,滚出的并非香料而是冷战时期放射性标签,罐底黎锦上绣着外文与黎族双面绣并存的警示图腾。
“第七研究所前身,五十年代就在盗掘船棺提取辐射物。”小香用银镯折射洞顶荧光,菌类光芒照亮整条地下核废料运输通道。墨天在船棺夹层找到块残破实验记录,泛黄纸页贴着黑白照片——正是年轻时的祖父立于船棺旁,手握半卷《木龙契》。
暗河尽头传来雷鸣,船棺冲进地下瀑布的瞬间,阿黎将船桨插入岩缝。众人跌落至天然石台时,发现瀑布后方藏着巨型实验室遗址。生锈机械臂仍抓着黎族骨器,培养槽里漂浮着嫁接沉香与铀矿石的诡异植株。
“木龙契的真正秘密......”小香抚摸着石壁黎族壁画,画面中先祖跪拜的母树年轮嵌着核反应堆结构,“是沉香转化辐射为香脂的能力。”
陈清如的潜艇在此刻冲出瀑布,机械臂直取墨天怀中的《木龙契》。阿黎将祖传采香凿刺进实验室地缝,凿柄“正心诚意”四字突然投影出全息黎祖。虚空中响起三千采香匠誓言,所有机械装置在古训声里分崩离析。
当最后一艘潜艇被沉香菌丝吞噬时,墨天在控制台残骸里找到枚蜂蜡芯片。小香将芯片嵌入船桨《更路簿》,海图坐标突然重组为现代航运路线——终点直指在建的海南核电站,设计图标注着“木龙契能源转化项目”。
暴雨突至,瀑布冲刷着实验室废墟。阿黎从水幕中捞起密封竹筒,筒内黎锦包裹的竟是祖父遗信:“真正的采香人,要镇得住山鬼,也拦得住人心贪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