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住,没有立马魂散已然是对方手下留情的结果。
宋愮越过男鬼肩头,瞥见那本在啃食尸体的六眼金瞳此刻正与陆持缠斗在一处,显然此刻的那位才是六眼金瞳的真身,因为他看到陆持一剑穿过女鬼胸膛,但女鬼并没有立马消散。
宋愮被掐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手也被折断举不起来,只是垂死般看向近在咫尺却面无表情的男鬼,仿佛透过那双阴阳眼可以看到许多东西。
他竭尽全力也只是说出一句不成字音的话:“人头晷……是你的……对……吗?”
男鬼歪头看他,分明是阴阳眼,可他却觉得对方眼中不见半点神色,像是纸糊的一般,毫无光彩。
男鬼一手掐着他,一手抬起将人头晷引到他身后。
几乎是在对方将他推向人头晷的瞬间,他看到陆持面前的六眼金瞳化作白雾消散,又在他视线彻底消失前追着他化作一道光顿入人头晷中,彻底不见。
而另一旁看着宋愮和六眼金瞳一起消失在人头晷中的陆持则是第一时间冲向男鬼,将对方牢牢钉在地上,一只手死死掐住对方脖颈。
他知道,只要再用力些,以他的修为,完全可以将男鬼的真身乃至最后一缕魂魄彻底打散。
但他没有这么做。
哪怕到了最忍无可忍的时候,也只是看着那双阴阳眼,咬牙,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席玉不知何时收了法阵,一出门看见的就是一人一鬼,还有两只鬼却完全不见踪影,只那人头晷晷针还在发出光亮。
席玉刚要开口询问,就见原本空荡的人头晷上忽然闪过一道鬼影,眨眼间那鬼影闪至他跟前。
不见常人瞳孔,只见两枚铜钱各自镶在眼中。
“啊——”
尖叫声未止,陆持的身影已挡在席玉跟前,与之一道的还有被掐着命门的男鬼。
瞳中镶铜钱的小鬼见了眼前人好似见了久不见面的故人,当即嘴角咧至鬓边,笑得诡谲可怖,叫席玉直发颤。
但他知道,对方的话不是说给他听的。
“师兄,师兄好久不见,几百年了!几百年了!我终于见到你了!”铜钱小鬼笑得近乎癫狂,整个人都飘在空中,猛然起而猛然落,笑时裂开的伤痕会牵扯出一条条细细的红线,勾住人头晷的晷针,就好像他本就是从里面出来的一样。
“师兄,你怎么不笑啊?”他好似很认真地向陆持发问,“我好像察觉到小师弟的气息了,你察觉到了吗?嗯?你说话啊?察觉到了吗?”
陆持依旧不答,却也没有要抓住对方的意思。
而铜钱小鬼也好像才看到对方手中掐着的男鬼一般,迅速闪到男鬼跟前,闭眼病态一嗅,下一瞬猛地退开,面上满是嫌弃,连啧好几声:“师兄,你该不会以为他是小师弟吧?这可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铜钱小鬼的邪笑几乎飘荡在整个客栈内,诡谲中带着几分嘲讽:“错了。”
铜钱小鬼将手一扬,那被红线牵着的人头晷就缓缓而来,又在距离他们只有两臂远的地方停下。
他攥起满是伤痕的手,屈一指,指向人头晷:“在那儿,小师弟在那儿,师父他们也在那儿,他们全死了,都死了!永世不得超生,永世不得超生——”
癫狂到极致的笑声传遍周遭,席玉不知对方所云,只觉得那笑声要将他的耳朵震碎,可陆持却是一副早就习以为常的模样,只任由小鬼癫狂发疯,嘴里骂着早就不知骂了几百年的话。